涯坐在床尾,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事;司徒傲安静地坐在床边,把黄翎羽左翻右看,神色越见凝重。良久他才起身开了个单子,给庄丁拿下去先熬一盅清淤化血的药粥。转回身又问道:“我刚才问过你的问题,你尚没有回答。”
黄翎羽已经有些睡意,闻言略为清醒,想了想才记起来,于是照实答道:“过血那一日我的确是被敲昏了,但过了不久就醒了过来。你说当时点了穴位,但是点穴似乎于我无甚效果。”
“司徒,他到底如何?”慕容泊涯问。
“去年在怀戈的时候你师父就已经发现他全身经脉淤堵,我们当时都以为是胎里带来的毛病。没想到……”司徒傲放开把脉的手,双目紧闭,面露沉湎之色,“没想到竟然真是我西戗族的一支。”
聂无娘悄无声息从窗前站了起来。她在白衣教里身兼重职,又在大燕朝廷里为将,西戗族的日益式微,不会再有人的感触比她更深。二十年来,西戗族里新生的婴孩都经她手抱过,但怎么也不会有眼前这么一人。
黄翎羽安静听着,这个身体的身世如何,他仅仅停留在感兴趣的阶段而已。就算有人断言这身体其实是莫灿的私生子,再对上那女人时,他也照样该怎样怎样。如何为人处事如何待人接物,并不是血缘出身就可以决定的,否则人的智慧和意志要来何用。
司徒傲向黄翎羽道:“你知道西戗族是什么样的族群吗?”
“泊涯和我说过。”
“血缘浓厚的西戗族人,到十七八岁左右,身体形貌会发生极大的改变,就犹如脱茧化蝶的过程。外人觉得惊怪,都称之为异化;我族人则叫得好听些,叫做羽化——但不论是羽化还是异化,说的都是同样的事情。因为是身体上的改变,所以必要有充足的睡眠和充足的养分。”
聂无娘问道:“司徒傲,你说的都是真的?”她指的自然不是那些异化羽化的事,而是黄翎羽竟然是西戗族人的事。
司徒傲摇头阻止她的打断,徐徐说道:“你血缘浓厚,本也已到了羽化的年纪,但恰恰遭此大变,阻断了羽化的过程。”他面露怜惜,安慰地握紧他的手臂,“今后将养得好,身体的变化或许还会重新开始,但年纪一过骨骼就会变硬,羽化也会是个沉重的负担。这发色还会回来,至于你的膝盖,恕我医术不精,实在无能为力。”
从头到尾,慕容泊涯都坐在床尾垂头听着,不发一言地听着。
“司徒,我还不知道你医术竟然有了这么大的进境,光靠诊脉就能断定一个人的血缘,真乃神技啊神技!况且近二十年来,除了林教主的遗孤,我并不曾知道还有哪个族人流落在外。”
“无娘,我并非因为诊脉就能断定一个人的族属。我之所以能断定他的身世,是因为他的脉络淤堵之症。况且,流落在外的遗孤,并非只有林朗之子!”
“什么?”
“你可还记得,十七年前,我司徒一门遭受的大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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