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关上门。宿舍诸男从刚才的正襟危坐立刻变为凶相毕露,陈玉玲带这点东西被迅速瓜分肢解,众人群情亢奋,群食效应充分体现。我什么也没吃,躺在床上闭眼在心里说:“郑梅,现在我遇到了一个明显比你强的人。麦冬,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再恨你了!”我在志得意满中鼾然入眠,睡了一个自高中肠胃生病以来最好的一觉。
尽管高考迫在眉睫,但它并没有影响我对“偶遇”陈玉玲的热切期待。奇怪的是,经过那次奇遇之后,我们虽然同住一楼,遇上的机会却低而又低。二周之内仅遇上二次,也是匆匆一瞥,她连微笑都还没有充分展开就飘然而去了,我渐觉味道不对,方对同舍那男生所言的“此人很牛”有了切实理解。
可是我在心里对自己说,陈玉玲就是我的初恋,她对我一定有与众不同的记忆和态度。和她相比,郑梅肯定要往边儿上站。她牛一点没什么不好,她越牛越能表明她主动送给我东西的难能可贵,越这样想,我心里越飘飘然。飘飘然之后又觉得怅然若失,因自己的阿q能力过强而觉有些厚颜无耻。
这一天大意吃了碗凉皮,吃后感觉超爽,于是又吃一碗,结果肠胃大造反,上吐下泻,浑身难受,向老师请假休息。晚自习同舍诸男均钻入教室备战高考,我独自一人面壁思过,懊恼不已。拿了本化学课本放到眼前逼迫自己读下去,最终眼前一片茫然。我拿起笔,在化学课本的空白地方画小人。我画了一个小女生的背影,她马尾辫,穿着白裙子,脚踩高跟凉鞋,风把她的裙子吹得飘荡起来,露着两半截白?的腿。在这个小女生的周围,我用“陈玉玲”三个字,组成了一朵又一朵云。这些云越画越多,最后占满了整个书页。
正在此时,又听见高跟凉鞋敲地声卡卡传来,很是急促慌张,到宿舍门口后骤停,我爬到门上,听到一阵阵喘息声。
喘息声被强力控制,然后是清嗓子声,开始敲门。
“有人么?”
“有!”
我打开门,陈玉玲站在门口。
“你……?”
“先别说话!”她做一个嘘的动作,回头向楼梯口望去。不久,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她嗖的一下钻进来,把宿舍门反扣,满脸惊惧。
“对不起,你……你……能借我本书么?”
“能,当然能!你要什么书?”
“什么书都行!”
我顺手拿一本化学课本递给她,她接过来打开,但一眼也没看,仍然凝听刚才那些脚步声。
“他们上楼了!完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他们是检察院的人,来我家找我爸,家里就我一个人,所以我先来这儿躲躲……千万别告诉别人……”
“噢!”
我一时无语。陈玉玲在我们宿舍躲了将近半个小时,后来我们总算听见那些脚步声下楼远去。她失魂落魄地向我告辞,临走时把我的化学课本也紧紧抱在怀里拿走了。
第二天,陈玉玲的爸爸还是被检察院的人带走了。我们整个宿舍的男生都看到了这一幕。我束手无策,心情低落,望着那些面无表情的执法人员,我只能幻想我是中国人民检察院最高检察长,在这生死关头从天而降,威严无比地说:”你们抓错人了,把他给放了!”那些人急忙放人。于是陈玉玲同学激动万分,泪如泉涌,朝我飞奔而来,扑到我怀里冲我猛的亲了一下,说:“谢谢你,以后我跟定你了!”
事实是,教学楼传来了闹铃声,我不得不赶紧往教室跑去,边跑边在心里骂自己:“你是多没么用的人啊!”
第二天,陈玉玲爸爸因受贿被检察院带走的消息开始在学校蔓延。
上化学课的时侯,我发现自己课本不见了,这才忽然想起来昨晚上被她借走,我带着充分的理由来到了她家。她一个人站在窗户面前,茫然无措。化学课本摊放在她桌子上,我画的那个小女生陈玉玲暴露无遗,实在是让我没半点面子,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定要画得再漂亮点儿,同时不会让风把她的两条腿吹露得那么多。看见我进来,陈玉玲恢复理智,急忙合上了我的化学课本,拉过来一张椅子让我坐,端来了一盘水果。我说我不坐,一坐下了肚子就胀得难受,我肠胃不好,患上了一种跟医生说不明白的古怪毛病,于是我们俩都只好站着,面向窗户。
我在脑子里搜索了好几轮,找不出能安慰的话来,最后挤出来一句笨拙无比的话:“不要紧,你爸没事,很快就会出来!”
她听后倒是眼睛一亮,问:“为什么?”
我呆了,硬生生接上去:“是一种预感。我的预感一般不会错,自从我肠胃不好以来,我天天练习预感,后来在生活中证明,我的预感从来都是对的。比如说,那天我预感你会忽然来我们宿舍,你马上就来了。”
“噢,还真有点准。要是这样的话,你能不能预感出我爸什么时侯能被放出来?我爸倒底犯没犯法?”她继续接着问。
我没想到她会把我这种顺嘴胡说的安慰话当成真的,既然已经把话说成这样了,我不得不硬着头皮编下去:“你爸要是没犯法,检察院的人就不会把他带走。要是犯法很严重,又不太像你爸。我看你爸的样子,长得一点也不像会犯法的人。”
“你说得对!”背后忽然站出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你爸肯定是被人乱咬的,他们都是嫉妒。火电厂管筹建工作的人,谁不嫉妒?别怕孩子,你叔和你妈正在四处托人找关系,咱一定能洗清咱的不白之冤,这孩子,你是……”
“他是我同学。他……他化学学得很好,我向他请教化学。”陈玉玲和我对望一眼,我心里一甜,她和我已经有了默契。陈玉玲又向我介绍说这是她奶奶。
“那可要谢谢你,她化学学得一塌糊涂。马上要高考了,你可真要帮她好好突击一下。这样吧,反正这段时间家里没什么人,你呢,高考前这段时间就多来家里帮她补补功课,我做饭给你们俩吃。”她奶奶一脸诚意。
“好啊好啊,奶奶你真好。”陈玉玲近乎雀跃。
在离高考前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我天天出入于陈玉玲家,以补习化学的名义,我们俩堂而皇之地坦然相处,并得到她大力支持。那时她妈和她叔四处奔走帮她爸洗清罪名,她游手好闲的弟弟陈玉平则整天不沾家。我和她的相处实在是如鱼得水得天独厚。
高考我发挥得相当不错,过重点线不是问题。陈玉玲也自认为超常发挥,不过终究底子有限,估计可过大专线,本科线就悬了。填报志愿那天天气极热,我手心连连流汗,我遇到难题了。一,我是不是要和陈玉玲报考到同一个城市去,显然我们俩分数差别太大,无法上同一个学校,但要尽量追求在同一个城市;二,我考得虽然很理想,但要真正面对清华北大时,我心里又没底了。志愿表格又小又密,而且有好多张,我一片混沌迷茫。陈玉玲对此毫不关心,因为她的分数低选择面极窄,她想的是尽快填完志愿,和我一起去看电影。她站在身边不停催促我快点填快点填,我一错再错,连换好几套表格,最后陈玉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她说这次由她来帮我填。
陈玉玲拿起笔没写几下,忽然呀了一声,我一看,她已经在第一批志愿那儿填上了一个学校编号。“又错了又错了,真对不起!”我看了看那所学校,是武汉的一所全国重点,心劲一散,说:“算了,错就错吧,我也实在不想动脑筋了。”志愿表填表完上交,我俩直奔电影院而去。我们逛公园,压马路,我们一起喝可乐吃冰淇淋,就算天气再热,对我们俩也毫无影响。我试着拉她的手,她没有拒绝,于是我们俩就在人少的时侯手拉手一起走路了。再后来她找来一辆自行车,我骑前面她坐后面,她用手抱住我的腰,头靠在我背上。我们在夏天火辣辣的太阳下转遍了这个小城市的边边角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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