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金丝的凤冠坠得我脑袋沉沉,从盖头下抬眼,却入目皆是一片灿烈的大红,鞋尖儿用银线勾了并蒂莲,在轻缓的步履中曳曳生姿。
喜婆拉着我行到礼堂中央,规规矩矩地跪下,向上方的苏老爷同大太太磕了三个头,老爷低低嗽了一声,一杆喜秤揭了我的盖头,震天价儿的叫好声响起,我低垂着眼帘,伸手接过老爷太太赏的红包。
老爷并不算很老,递过来的手干瘦有力,并不似我想象中枯柴一般的样子。
我道了礼,喜婆子又搀着我进了内室,内室左右两旁坐着几位女眷,左旁并排着两张桃木凳,上方一位是三太太章氏,我抬了抬眼,容长脸,下巴圆润,笑靥浅浅,温柔得好似一块软布在春水里荡过,她穿着桃红的对襟袄,坐得端正,见我行礼,便将手头的珐琅掐丝暖壶搁下,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又和气地伸手将我虚扶了一把。
喜婆又领着我起身,走向下方。
那是我头一次见到五太太如枝。
她生得美。即使是在往后的几个太太里,她也是最出挑的一个。她美得直白又华贵,尖巧的下巴,上挑的眉角和唇勾好似要将你的双眼一瞬间抓了去,一头泼墨似的长发绾起,懒懒地歪坐在凳子上,姣好的身段似一弯勾魂的青蛇。
我垂下头,跪下去,将茶奉上,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她勾起二郎腿的鞋尖儿一荡一荡,却半点没有动作,我微微抬眼,能瞧见她丰润白皙的一双手,左手慢悠悠地转着右手无名指上的宝石戒指,似乎对我半点没有兴致。
内室里霎时鸦雀无声,三太太也沉默着未开口,我举着茶盏的手开始轻轻地抖起来,酸软从指尖绕过臂弯,又传到肩周,我咬咬牙一低头,将手臂僵着,稳住举起的茶水。
又等了半晌,等到指尖都抖得起来,茶盖玲玲作响,我手一垂,只怕茶盏便要掉下来,背后却响起清朗的脚步声,一阵淡淡的海棠香携了半点暖意裹到我跟前,一只素手托住杯盏,微一用力便将茶盏接了过去。
后来在苏府漫长的岁月里头,我时常想起头一回见到的这双手,指尖干净圆润,优雅又轻柔地托住薄胎青花瓷,无名指有一个温润喑哑的银戒,衬得纤长的指头灵犀剔透,似玉雕一般玲珑好看。
伴随着动作,响起一个年轻的女声:“五娘。”
嗓音有些低沉,语调却清亮,还带了几分若有似无的鼻音,像一把掺了雪水的山泉,厚重轻绵。
我总在想,若不是当初我为这把嗓子引得抬了头,若不是正好烛火的光亮跳进她的发梢,若不是她长得那样清雅好看。这个名字会不会日后在我的生命里印得那样深刻。
她是老爷唯一的女儿,苏慕。
☆、(二)
苏府院儿里很精致,花垂柳绿,金堂玉马,尽数是富贵人家的做派,丫头仆妇进进出出,随处可见。可我却总觉得,这里头沉沉死寂,将一波毫无波澜的湖水,外头瞧着是碧澄澄的玉,里头却是不见天日的暗,重重地压着,一寸一寸将所有鲜活的物事吞噬,腐蚀,化作湿嗒嗒的烟灰。
苏慕不一样。她是活的,不笑的时候是天山最顶尖儿上的清雪,笑的时候是冬日最暖的红日。
她同我十几年来见过的女人都不同,她并不美艳,也不娇媚,高挑清瘦,眉眼像利落的工笔画,用远山墨晕染开,落笔干净却余韵悠长。
一个人呆着时,我总能想起她为我解围那日,长身玉立,拖着杯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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