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时,医生和护士们跑来。一医生把了一下马阳的脉,说取吸管。白衣护士急跑去找来了吸管和器械。医生就把导管。一头从马阳鼻孔插进去。马银根看见导管揉进很长了,医生就把个橡皮大气便套在导管的另一头按压几下,取下气镇,管子就流出粘液。
如是反复了几次,塑料桶里盛起白粘物半桶了。马阳唤了一声,医生用手翻了他的眼皮,说活了,快拿强心针来。
取了导管,打过强心针,马阳口鼻端正了,浊泪如小溪水般地溢出眼角,马银根用手纸给擦掉。
医生护士走了之后,马阳长叹短吁了许多,对马银根说:“咱们回去吧。”
马银根说:“你的伤没好尽,没法回去。安心治疗吧。”
马阳天天吵着要回去,马银根实在无力再坚持给他治疗下去了,就找医生开了些药,陪马阳坐镇里的小火轮船回去了。
马阳回到马镇,去看烧过的那一片废墟。他看那没有燃烬的老木头碳黑一块一块的,砖瓦遍地,大都碎破,古砖墙壁垮塌了很多,没有一堵是完整的,这儿的确已是一片废墟了。
马阳走到殷寡妇和王婆原来房屋的那一片,众多的人正涌在那里看哩。人们让开一条缝道,马阳走进人群。这儿许是殷寡妇曾经的天井吧。一条水桶粗的蟒蛇死了,蛇鳞已烧为黑色。马阳见蛇身卷缩一团,蛇头上八王两字依稀可见。马阳耳里就有了人们的议论声音,八王蛇是可以修成龙的,可惜呀。有人说,上天不让修成,是天帝震怒放了天火。
马阳往回走,太阳的酷热还是依旧,他想以前从没见过段寡妇房里有蛇,它是躲在哪儿修炼的呢?啊,鬼节真是个有鬼的日子,天火来烧,为的是要处死一条蟒蛇。
走完闷热潮湿的古巷,马阳回到家里,就看自己的古屋安然若旧,想一切都是天意。梅含章见他痴痴傻傻的模样,接过他手里的拐杖说,刚一回来就乱蹿,也不顾你这虚弱的身体。马阳摇头说,天意难抗呀,马瞎子说我七月有灾,这不就是灾难吗?
马阳坐在自己家里,想八王蛇的怪事。
马阳记得老辈的马家人说过,马家人曾经治理这马村人丁兴旺,官府说这儿有土匪。派了官军来剿杀,一时杀死村里许多人。
八个马村的马娃子弟就揭竿而起造反了。他们旗下聚起无数的百姓,哪些活不下去的老百姓都来参加,一时队伍拉起很大。八兄弟率领百姓逢州过县见人就杀,朝廷多次派兵围剿都没能取胜。八人自封为王,杀了几个省的人,也许是上天发怒,不能忍受滥杀生灵啊,八人遭到雷击,是为天灾。现在他们是不是变了蟒,企图修炼成龙去为害人?七天终不允许扰乱天下,天火收了它们。
马阳在家里不出门去,一些村人就来看望他。哥子嫂子侄子来看他,送来的礼品他让梅含章收了,哥子转头说:“这下可是咱们忙得不可开交了。”
梅含章问:“忙些什么子事?”
哥子说:“县上让报火灾之情,说县里的人捐物很多,还有咱镇自己的事,举办马皇节已经迫在眉睫了,也还有一大堆平时该办的事。”
哥子一家人刚刚走了,殷寡妇就来拜望了。马阳看她脸上没有愁苦,说话还是笑声朗朗。她说她和三华在大哥子马银根那里安顿下来了。银根说了重建所新房子。马阳心下放宽,脸上有了笑意。
“他大哥,你莫愁,没事的,你把身体养好就是最大的好事。”殷寡妇说。
“殷婶,”梅含章说。“你来就是了。怎么又拿那么多东西?“有什么可拿的,”殷寡妇笑说:“三华又操旧业下海捞物,我给他大哥拿点儿蟹鱼过来补一补。”
“三华无事吧?”马阳问。
“三华说鬼节那天傍晚。”殷寡妇知马阳的意思是问大火时三华平安否,便笑说:“他发现一吨半不见了,就出去找,走到大老黄桐树下,看见三木站在树下坪子上发呆。他走过去顺着三木的眼光看去,就见一条大蛇缠绕在大老黄桐树上,那条蛇太大了,把三华吓傻了。三华惊醒过来时,那树上没蛇了,三木也不见了。三华突然见老村中间那边起了大火,火光冲天,他往古巷跑了段路,就望得咱们家那地方烧得僻懈叭叭响。
“三木到哪儿去了?”梅含章急着问。
“也没事的,”殷寡妇说,“在家里,他哥三元守住他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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