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到天亮,这药性估计能解了吧。”玉小将军说了一句,用手再试了试水温,水温还是冰冷的,他便没有再命人加冰块。“夜将军感觉如何了?”
“泡到天亮,便能没事了。”
夜千泽这样说,玉小将军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望一眼众人,夜千泽歉意地说道:“让诸们担心了。”
余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的俊颜,说了一句:“夜将军过于俊美,男人天天面对着你,都会患上断袖之癖,偏偏夜将军对尊夫人一往情深,无视白姑娘对你的一片情意,白姑娘估计也是爱之甚深,才会……,不过此女行止如此,与尊夫人的性情相差甚远,也怪不得夜将军眼中无她。”谁都不想遭人如此算计,特别是以爱为名的算计,这不过是自私的想占有,离爱的含义相差太远。
如果是真爱,又岂肯如此的算计心爱之人?
那白姑娘初到军营的时候,性情表现得淡淡冷冷的,只在夜将军面前温柔似水。没想到是这种性子的人,估计不仅仅是想算计夜将军那般简单,必定还有其他深意。
想到夜千泽皇孙的身份,此刻又带兵在外,渐渐获得兵权,将来强大起来转身谋夺帝位,也不是难事。
他们也听说过先皇祖本来是要把皇位传给夜沐的,那样的话,夜千泽便是正儿八经的皇太子,虽说后来登基的是先帝,可那样的传闻十几年来就没有断绝过,少帝心里必定也是防着,才会把夜千泽推到西营去让他们折磨夜千泽。就连如今让夜千泽带兵打仗,依旧让玉小将军随同,两相权宜,不让夜千泽独大,可见少帝的防备之心极重。
白姑娘要是成了夜千泽的女人,以夜千泽重情的性子来看,将来如若成了帝皇,白姑娘少不了也会成为贵妃,尊贵荣华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那白姑娘不是江湖中人吗?
江湖中人向来不喜与官府打交道,更是对皇室避而远之的。
夜千泽抿了抿唇,容颜是父母给的,他也无可奈何。
他家蓝儿也嫌弃过他的俊美,说他就是祸害,可他要划花脸,蓝儿又心疼,不肯让他那样做。
从乡下到帝都,从帝都到军营,他身边的桃花一朵接着一朵开,花开得乐此不疲的,他却烦极了。
“余将军,帮我弄个极丑的面具来,从今之后,我戴着面具。”
夜千泽请求着余许。
他不要再顶着这样的容颜出现在其他女人面前了。
余许愣了愣,不好意思地说道:“夜将军,末将只是随口说说,夜将军别放在心上。”
夜千泽朝他抱拳拱拱手,余许顿时无话可说,默默地等着天亮去给夜千泽弄张人皮面具来。
亲亲的相公遭到其他女人的觊觎,还被算计了的事情,远在千里之外的寒初蓝自然是不知道。她睡前又吐了一会儿,腹中的小包子就喜欢在清晨和晚上折腾她,让她吐得死去活来的。折腾了片刻后,她便在油灯前看着这半年来的帐册。
本来她的菜地收入还是不错的,存了些许的钱,后来她让怀云去买田地种水稻,便把存着的钱都花光了。如今存着的钱是最近三四个月存起来的,因为开销太大,养着太多的工人,仅存了数百两银。
合上了帐册,寒初蓝锁着眉头,这乡下的钱银,她不想动,数百两银对于夜千泽训练亲兵的开销,一毛都算不上。这一次回来,唯一能带走的便是粮食了。
虽然还没有去田头上看过,怀云告诉他,这一季的水稻因着风调雨顺,长得极好,肯定能大丰收,一亩田应该能产米将近四五石左右。去年秋季的水稻,夜家的几亩稻田,一亩不过产米三石左右,还是寒初蓝管着才有,这一季既然能一亩产米四五石,的确是大丰收了。数百亩的稻田,也能产几千石的米,不过用在军队上,只够一天的军粮。
好在她有吩咐米行的掌柜们尽可能地收购粮食,现在上官紫在各地的米行粮仓里都囤有粮食。
也不能仅仅是大米,还需要豆子,红薯,玉米等,反正能吃的,能囤的,她都要先囤起来。红薯不能久放,放久了会长虫子,她吩咐怀云,等到挖了红薯后,就把红薯洗干净,然后切成红薯片,或者打成红薯粉,再晒干,存放的时间才能长一些。古代没有打红薯粉的机器,人工做的话,肯定很粗糙而且也要浪费更多的人力,切成红薯片就简单得多。倒是晒红薯的箕子会出现短缺。
想到这里,寒初蓝决定趁水稻收成之前,先编织一些箕子,以备不时之需。
打了个呵欠,不知道是怀孕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寒初蓝觉得自己比平时要贪睡了,以往这个时间,她都还没有睡意。
吹灭了油灯,寒初蓝摸黑回到床上,一边往床上爬去,一边习惯性地去抄夜千泽枕过的枕头,抱着夜千泽枕过的枕头,她才能安然入睡。
一夜再无话。
隔天。
寒初蓝没有再跟着怀云给金玉堂酒楼送菜,而是让苏演跟着去。
杨庭轩一大清早等在酒楼里,备好了精致的茶水点心。寒初蓝有孕在身,不喝茶,他便命人给寒初蓝做了酸梅汤,他听说怀孕的女子极喜酸味。
“公子。”
木子从后院门口跑进来,杨庭轩以为寒初蓝来了,站起来就要迎出去,木子赶紧说道:“公子,寒姑娘没有来,只有怀云姑娘,还有一位高个儿跟着。”
寒初蓝没来?
她终是避着他了吗?
杨庭轩心底泛过了涩意。
听到陪着怀云一起来的还有一位高个儿,杨庭轩忍不住走出后院,远远地看着平时由怀云赶着的马车,如今赶车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那个男子他见过,是欧阳易身边的随从。
怀云与那名男子同坐。
不知怎地,杨庭轩看到怀云身边坐着其他男子时,心底泛过的不是涩意而是酸意,觉得那名男子特别的碍眼。
马车赶到了金玉堂酒楼的后院门前停下来。
苏演先跳下马,他脚才着地,就立即扭身,体贴地去扶怀云下车,怀云笑着要拒绝,但他还是坚持着把她扶下来。
杨庭轩的眼里长满了针,开始一针一针地刺向苏演和怀云。
“杨公子。”怀云像往常一样笑着打了一声招呼。杨庭轩淡冷地应了一声,怀云觉得他似是心情不好,以为是寒初蓝没有来的缘故,也没有太在意。苏演只向杨庭轩淡淡地抱抱拳,算是见过了。
杨庭轩不理睬苏演的抱拳。
苏演也不在乎他冷淡自己的态度。
在怀云招呼着伙计们帮忙搬箩筐的时候,苏演却默默地开始搬着箩筐。
怀云连声说不用他帮忙,他只是深深地望了怀云一眼,继续做着他认为该是他做的事。
那深深的一眼,落在杨庭轩的眼里,杨庭轩的脸色更冷,眼神如刺,不停地刺着苏演。苏演每搬一箩筐的菜,就深深地看一眼怀云。
扭身,杨庭轩就回到后院去,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碗酸梅汤,木子在一旁好心地提醒着:“公子,那是酸梅汤,为寒姑娘准备的。”
瞪了木子一眼,杨庭轩没好气地应着:“怎么,你家公子我不能喝吗?初蓝不是没有来吗?这汤还能给谁喝?”说着,他就狠狠地喝起酸梅汤来。
木子小声地嘀咕着:“公子向来不喜酸梅汤的味道。”
杨庭轩像是没有听见木子的嘀咕似的,把一碗酸梅汤喝了个精光,酸梅汤酸,他的心也酸。
看着苏演一直跟在怀云左右,哪怕一句话也不说,却对怀云体贴入微,杨庭轩就无法再坐下去,甩着衣袖,寒着脸离开。
怀云叫他,他也不理。
望着他冷冷离去的背影,怀云在心里暗付着,她什么时候得罪了他?
难不成姐姐回来了,他连应她一句都不愿意了吗?
出了酒楼,杨庭轩就命木子牵来马匹,他翻身上马,就朝城门口的方向奔跑而去。木子一边追赶着,一边问着:“公子,公子,等等小的,公子这是要去哪里呀?”
杨庭轩不答话。
他去张家村。
他见寒初蓝。
只要见着了寒初蓝,他的心情就会好转。
一路策马狂奔,杨庭轩的脑里总是会闪过苏演对怀云的体贴入怀,以及那深深的凝视,而怀云对苏演也是客气有礼。他知道怀云也是个俏姑娘,以前还瞧不出她的美,这半年以来她的身子长得快,那股子美也就长出来,像怀云这样的姿色放在清水县这种小地方,算得上是上上等了。
男人看到美女,总是会喜欢的。
只是欧阳易不是才来了没两天吗,他的随从竟然就相中了怀云,这动作也太快了吧!
怀云,怀云……
以为见到了寒初蓝,就会忽略怀云和苏演一起的画像,心情自会好转的杨庭轩,在见到寒初蓝后,他发觉,他的心情只是表面的好,内心却焦灼不安。
坐在新搭成的草棚底下,被无聊的欧阳易拉住下棋的杨庭轩,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连输了三盘棋,而他们不过是才下了三盘棋。
“杨公子的棋艺……算了,不下了,我还不如和三岁的小毛孩下呢。”欧阳易赢得憋屈,杨庭轩根本就是心不焉的,不知道下什么棋呢,主动把帅送到他面前让他干掉。
杨庭轩的脸红了红,朝欧阳易拱拱手,说道:“欧阳公子棋艺高超,庭轩甘拜下风。”
欧阳易睨着他,想刺他几句,瞄到在编织着箕子的妹子嘴角那抹狡黠的笑,知道杨庭轩是瞧见了怀云和苏演在一起,心情不好,他也就大度地不再拿话去刺杨庭轩。
杨庭轩以为苏演陪着怀云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谁知道一连数天,苏演都陪着怀云,依旧一句话不说,可总会用深深的眼神瞅着怀云看,默默地对怀云体贴入微。
天天在酒楼里等着,天天瞧见让自己心情不爽又碍眼的画面,杨庭轩就天天跑到夜家去找欧阳易下棋,想借此去忽视着怀云身边有了个苏演的事实。可他每次下棋都下得心不在焉,下十盘就输十盘,让欧阳易一见到他来,就想溜,不肯再与他下棋,说那简直是浪费时间,也是污辱智商的事。
杨庭轩只得答应欧阳易,亲自下厨给欧阳易做美食,才哄得欧阳易继续天天与他在棋盘上撕杀,可他还是次次输,欧阳易抓狂,干脆就赌起来,输一盘棋,就要给赢的那一方十两银。欧阳易想着关系到钱银了,杨庭轩多少都会用点心在棋盘上,谁知道杨庭轩还是那个样子,特别是怀云和苏演回来后。
不过一个时辰,杨庭轩不仅把身上的银子全都输给了欧阳易,还欠了欧阳易五十两银子。
“欧阳公子会在这里住多久?”
杨庭轩装作漫不经心地问着。
苏演是欧阳易的随从,只要欧阳易一走,苏演肯定跟着欧阳易走的,这样怀云身边的男人还是他杨庭轩。
“看我妹子的意思了。”
欧阳易随口答着。
杨庭轩望向寒初蓝,问着:“初蓝还要离开吗?”
“那是自然的,我妹夫不在,她估计要去找我妹夫吧。”
“她有孕在身,不宜远行的。”
“我也劝过她,她说她身体强健,又是初有孕,不碍事。论口才,我可不是我妹子的对手。”顿了顿,欧阳易示意杨庭轩靠过来,在杨庭轩靠过来后,他在杨庭轩耳边小声地说道:“杨公子,实话跟你说吧,我估计喝了喜酒才会走的。”
喜酒?
杨庭轩的心咯噔一下。
猜到了结果,他还是强作镇定地说着:“初蓝才有孕,距离分娩至少还有八个多月,满月酒,还远着呢。”
欧阳易低笑着,瞟他一眼,解释着:“我外甥女的满月酒还远着呢。我指的是怀云姑娘的喜酒,你瞧见了吗?我身边的随从苏演,不错吧?配怀云姑娘如何?苏演十岁便跟在我身边侍候,我待他如兄弟,难得有个姑娘入了他的眼,我这个做主子的也开心,总得为他打点一二吧。好在我妹子也觉得苏演不错,在我的征求之下,同意把怀云姑娘许给苏演。别看苏演是一个随从,我待他可不薄,将来我飞黄腾达了,少不了赏他一个明面身份,怀云姑娘跟了他,是正室,待他有了明面的身份,怀云姑娘就是不折不扣的官家夫人了。”
“什么!”
杨庭轩叫起来。
欧阳易赶紧拉开与他的距离,抱怨着:“杨公子,你这是作甚?忽然大叫起来,可把我吓了一大跳。”说着,他还拍拍自己的心口。
不远处的寒初蓝早把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瞧见自家兄长那拍心口的动作,在心里腹诽着:还说不会演戏,演得比谁都好。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杨庭轩的脸涨红起来。
心里却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记起了寒初蓝刚回来的那天晚上,寒初蓝对他说过的话。
寒初蓝说她这一次回来,希望能帮怀云找个婆家,还问他拿什么态度对怀云。他当时说了什么呀,他自认那些都是他的真心话。他不敢再奢望寒初蓝,但为了杨家香火,他必定会抬个侍妾进府的。怀云爱他,愿意跟他,与他生儿育女,但他不能让怀云为妾。
寒初蓝听着他的意思只肯纳妾,自是拒绝让怀云为妾,便说要替怀云留意好婆家。
想着寒初蓝对怀云的感情,两人亲如姐妹,怀云又替寒初蓝守着家业,寒初蓝必定不会亏待怀云的,谁知道寒初蓝却要把怀云许给她娘家兄长身边的一名随从!
先不说欧阳易将来能否飞黄腾达,就算飞黄腾达,苏演还是欧阳易的奴才,怀云怎能给奴才当妻子?
望向娇俏的怀云,杨庭轩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一颗心揪了又揪。
他不能让怀云给一个奴才当妻子。
依照大星的律例,奴才娶了妻,其妻也会自动成为奴才,就连以后所生的孩子都是奴才,世世代代难以摆脱一个奴字,他们杨府便有不少这样的奴才。教他怎么忍心让怀云世代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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