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皓现在相信领带这么用是必要的,因为他根本就是在被拖着走,一下车,一阵闪光灯轰然而至,他的三魂已经去了六魄。脸自然是微笑的,不过那笑容僵硬的相信可以拍死苍蝇,全身的关节都硬了,走路似木偶,好在他这一身本来就是要扮贵族,硬邦邦的姿态反倒歪打正着,而旁边那位颓废的瑭璜走得如衅流水,极强烈的奉,带来极具冲击力的视觉效果,摄影记者一阵惊喜,镁光灯闪个不停不休。
黄天保佑靳辰不是主角,小小的嘉宾,走一趟红地毯,随便被问几个问题,就被放过了,安安稳稳的坐进内场。志皓一直到四肢有靠了十分钟之后才呼出一直吊着的那口气。马上七情上面,面孔苦过黄菜。
“你……你……面子都让你丢光了。”黄天啊,后土啊,没脸见人了。
“不会的!很帅的好不好!”靳辰马上安慰。
“唉,完了完了!”志皓脑中回放刚刚的木偶戏。
“好了,总比那些人好!没胸没腰又没雪石膏的皮肤,还硬要穿gi的亮蓝晚装,把茶穿成卖……”靳辰急着安慰,声音不觉越说越大,好死不死正前排一位gi猛回头,眼中射出两道怨毒的光,志皓被吓得脖子都缩下三寸,急忙揪靳辰的衣袖示意他往前看。
靳辰上上下下打量几眼,抽出一张名片来递上去:“,下次再参加什么晚会,打这个电话给我。”
gi眼睛一亮,怨光全化做了亮彩,满脸带笑,竟飞一记媚眼过来,志皓仰天长叹,神乎其技!
事实证明台湾还是一个非常迷信权威的,没有自己思想的地域(志皓语),因为第二天见报,说到红人靳辰大设计师着装都是一片溢之词:有创意,吸引眼球,涵意深刻……
顺带着旁边陪衬的小人物——萧志皓同学也被夸了一通:虽然不是名模出身,但亦是英俊不凡,可比明星……
志皓只看得傻眼,偏偏靳同学此刻得了便宜就要做俏,一张得意洋洋的脸晃来晃去笑得令人想扁,经此一役,志皓彻底家喻户晓,通告单子几乎像雪片似的飞过来,自然,他为人铁齿到底,无论亲疏,说不去就不去,一个也不上全推得干净。
然而世间不会总是善言善行,相隔不久,水果日报又有最新重头标题——我是他父亲,我还没有死。
志皓甫一看到,眼中几乎滴下血来,一身寒冰煞气散开来,方圈三米之内,人人噤若寒蝉。
靳辰轻轻揽过他的肩,将他额头抵在胸口。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志皓喃喃问,十分怅然不解,这人消失了二十八年,从未在他生命中存活过,怎么会忽然又冒出来,还大言不惭,说:我是他父亲?
靳辰不说话,只是收紧手臂,把温暖一点一点给他。都是识趣的人,一个个消无声息的走开,把空间留下来。
继续正文~~41.
38.
靳辰本以为他这次又要哭,再一看,却没有,一双眼睛黑漆漆有火光,哪里来半点水气。是了,他瞬间明白(看经典小说来——>
书农书库)过来,萧志皓从来只会因为感动而哭,这次是有人要欺负上门,他只会咬牙。
“你打不打算认他?”靳辰试探。
“认他?”志皓惊叫,像看到世间最不可思议之事:“他是谁,认他做什么?”
“那就好。”靳辰放下心来:“那么,当他不存在,继续生活?”
志皓默默不语。
“你可希望见他一面?”
需要么?志皓若有所思,只觉得眼前有细小的火在闪,纯黑的背景,闪亮的火光。
要见他吗?这个男人,在他成长的岁月中被勾勒过无数次,然后渐渐的模糊下来,远去,终于消失不见。那么有何必要在他已经可以忘记不再需要这个人时,让他忽然出现?
“不要!”志皓闭目,缓缓的摇头。
“好的,这件事你不用出面。”靳辰紧紧握他的手。
像一滴水,入沸油锅,原本就已经是极限的温度了,顿时噼啪作响,很多时候,树静,而风不止。
萧志皓谙熟八卦运作模式,他半点不给机会,不给媒体留饭吃,大明星小助手的大好热点,居然化不成新闻和销量,人人心里都有气。可是这下好了,又有关系微妙的第三者出现,而且偏偏这人还爱说话,真的再妙不过,娱乐新闻从不求真求实,它的终极目标是扑朔迷离,炒成一段传奇。
于是报章上天天有这位萧父亲的身影。
“我少年时与他母亲相遇,她那时俏丽热情,主动表白,又十分温柔可亲。”
哗,难怪儿子可以引明星……
“为何后阑结婚?唉,你也知道,那时候年少轻狂,根本还没有能力成家立业。”
自然,人不轻狂枉少年……
“不不不,我当时不知道她怀孕。哦,她是说过,不过她到后来一直哭闹,还时不时威胁要割腕上吊,让我苦不堪言,到后来她说得话,已经不大敢相信。”
年轻子任起来真正可怕……
靳辰一直把报章扣下不让志皓看到,可惜瞒天可过海,瞒人然得久,一日让他一齐翻到,再抬头,已经是唇青齿白。
“阿皓?”靳辰大慌,轻轻摸他头发。
“怎么会有这样低劣的人?”他诧异。
“这世上有各种各样的人,人们做自己喜欢的事,并不在乎是不是伤到了别人。”
“我必定要让他付出代价。”志皓咬牙,眼中喷出火光。
“何必呢?”靳辰皱眉。
“你竟为他说话?”志皓大怒。
“我是心疼你。”靳辰言词中有不容质疑的恳切:“恨一个人,谋划报复,最麻烦不过,他是谁,他不值得你这样费心。”
“那么?竟这样放过他?他抛弃子,害死我母亲,让我一生孤苦无依,现在还这样子抵毁亡人?”志皓大诧。
“恨他会让你觉得快乐吗?”靳辰静静看他:“永远记得自己有一个这样的生父,会让你快乐吗?”
“但至少我会觉得出气。”
“不值得。”靳辰摇头。
“你从不记恨别人吗?为什么?”
“我不喜欢扮演被害者,我不愿相信身边都是要害我的人,我觉得任何事都有好的一面。”
“是吗?飞机失事,家破人亡,这件事有什处?”志皓急到口不择眩
“那件事不是任何人的错。”
“你可以怨天尤人!”
“天在哪里?你指给我看!”靳辰静静逼视,志皓终于冷静下来。
“这样子,不会累吗?”要隐藏这么多,不敢爱也不能恨。
“不,忽视与忘却,只会让我觉得轻松。”靳辰十分肯定。
“任何事都有好的一面吗?那么请告诉我,拥有一个这样恶劣的父亲,被他抛弃二十多年,这件事有什处。”
“至少……”靳辰微笑:“不必受他的影响而长大。”
志皓一愣,苦笑道:“果然,这是天大的好处。”
靳辰看他软化,又趁势将他拥进怀里:“听我的,当他是隐形人,等这件事情淡下来。你的生活,不必为他而改变。”
志皓轻轻点头。
一方上窜下跳,一方沉默不语,无数记者指着报上的某人言论来求证实,宣传人员只有成年不变公式回答:“这是萧先生的私事,我们并不知情。”
至于萧先生,萧先生从不对媒体露面。
时光流水过,从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一边版上炒得热火朝天,另一边秋冬季的发布已经开始筹备。
志皓真的听靳辰所说,只当那人是隐形,索一并将写在报纸上的萧志皓这三字也当做是另一个人,生活如常,工作如常。只是现在门口时有狗仔堵截,也好在他毕竟不是明星,没有一张标志面孔挂满大街小巷,尽是穿得灰头土脸一些,也可以略做蒙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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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这一季,靳辰改走古典华丽奢迷风,一场内部交流秀走完,志皓只觉得头晕,满眼金光闪闪,定不下神。
“怎么样?”靳辰坐近他身边,眼神渴望,呵,原来这人也有炕开的东西,比如他的作品。
“哦,很……”志皓枯索穷肠。
“你不喜欢?”靳辰失望。
“哪有,非常漂亮。”
“廉价的赞。“靳辰不高兴。
“你也知道这从阑是我的专长。”志皓苦着脸陪笑。
他的专长是后勤统领,选酒店,定场子,联系工人、模特、摄影师;还有,酒水单子拇,找到最便宜的一级分销商;几时出发?提前预订,打折机票亦坐得舒舒服服。
是的,靳辰微笑,他不必什么都懂,否则他自做得十全十,让别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他令他安心,任何时候,若是忽然间抬头炕见他,就只觉一脚踏空,一定要重新搜寻到他瘦削身影。最为贪看他专注的表情,薄唇紧抿,若有所思,他做事最为周道,于是也更令人觉得可靠。
“阿皓,陪我去巴黎。”靳辰发出邀请。
废话,这还用你说,志皓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
从米兰到巴黎,从巴黎到伦敦,虽然志皓一直觉得这一季的华服,全不如上一季大方顺眼,但时尚界已经一片轰然之声。
靳辰灵感蒸腾,将男装设计的如装一般的华丽妖娆,金属,深雪青,还有墨黑的调,配合皮革与重缎丝绸所独有的浓重光泽,那t台上的男模活脱脱就是三十年代撼坞黄金时节的公子,衣裳凌乱,却梳着齐整合贴的发,手里拎了淡的槟,眼神茫然而自得,却在举手投足间却露出令人无法抗拒的感味道。
vogue意大利区的主编笑言,这是第一次看男装秀,有种想要冲上台去把模特的衣服扒光的冲动。
欧洲的天地广大,全不是台湾那样狭逼的小岛可比,靳辰在这里也需仰人鼻息而过活,早不是镁光灯焦点,虽然也有狗仔,也有绯闻,但毕竟说话模糊客气。
一日,看到某份英文报章,写着:靳辰先生的新任男友正是其工作伙伴。
志皓一愣,竟连连把那单词看了三遍,居然觉得鼻酸。难怪那么多人功成名就了喜欢移民出去,到了外面,没有人知道你是什么出生,不知你是怎样麻雀变凤凰,他们只看你眼下是怎样的人。
工作伙伴,他对这个词十分满意。
所有的事都是做熟了的,志皓忙而不乱策划的井井有条,某次在后台,他无意中听到另一个年青设计师与靳辰调侃道:“你分明就是用男计,全靠一张脸,骗得他死心踏地的为你。”
靳辰无奈,笑道:“我也有支薪好不好?”
“你支给他多少?”那人马上反问:“把他转给我,我加他20%。”
志皓一怔,怎么……怎么是这样,他一直都以为外人全当他是攀龙附凤走捷径的,所以虽则自认问心无愧仍旧事事都调不敢强出头。他几乎回不过神,却听靳辰说:“那你要去问他,看他肯不肯。”忽而又失望起来,其实他更想听他断然拒绝:休想!
不过,够了,人生得意不必都尽欢。
这一季的反响远超过上一次,志皓几乎认不全那些华丽的形容词,不过只要知道是赞靳辰的,他就满心高兴。
欧洲的风气远比台湾来得开放,两个男人携手在路上走也不会引人侧目,靳辰在这方面向来坦荡,于人前也全不避嫌,时时握他手,又亲昵的在他耳边说话,志皓尽管就此脸长红,可到底还是舍不得让他顾忌一点。
只能宽心的想,算了,就是当是血好…健康了。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一晃眼就要收工,志皓实在是怕回台湾,只能拉着靳辰道:“这次不去度假么?你不是每次走完秀都要度假的么?”
“你要去哪里。”靳辰的笑容极尽温柔。
他哪里知道有什么胜地,只能眼巴澳看靳辰拿主意,靳辰看他这样苦恼,便笑道:“你那么爱日本,带你去日本好了。”
哈,这家伙,记仇记一辈子!
但是靳辰手中的日本,和他之前去过的任何一次日本全不相同。
他们去鹿儿岛泡温泉,在寂静山野像梯田一样的露天池里一层一层泡下去,洁白的水气模糊四周的景物,天上有碗口大的星子。
然后在最下边一层微凉的池水里,用火热的身体抵挡严寒。
志皓住得根本不想走:“我们留下烂不好?不要回台湾了?”
“留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你的电话薄呢?全收起来?备忘录也扔掉?”靳辰微微笑。
“那算了。”志皓颓然,这小子果然了解他,知道他天生的劳碌命,歇个三五天还可以,歇久了就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摆,于是又是只有五天的神仙日子。
飞机从成田机场发出,靳辰坐在椅子上忽然有点发怔,轻声道:“当年,我父耐是粹里起飞。”
志皓大吃一惊,立即按住他的手,道:“我们马上下去,从大阪回家。”
“不用了,”靳辰笑笑:“命中注定的事都躲不过。”
又要回台湾了,志皓深吸一口气,肌肉不自觉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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