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制面料和拉链把言炎的脸磨得有些疼,近在耳边的心跳不慌不忙,血液从心室喷薄而出的声音几乎都清晰可闻。
他被邵一乾这个猝不及防的拥抱打乱了手脚,装了上千首唐诗的脑子登时是水漫金山,凡大水过处,均是一片苍茫。
细密不可查的委屈如同星火,见缝插针般的从心底滋生出来,言炎贴在邵一乾单薄的胸膛上,开始想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上课、考试、比赛、领奖。
……和奖金。
口语演讲比赛、数学竞赛、古诗词背诵比赛。
那些看起来像孔雀屏,实际上却是野猪屁股一样的破比赛,他没一个喜欢的,可是比赛特等奖的奖励对他来说却是极大的诱惑,他对钱的渴望几乎可谓如狼似虎。
他如果问邵一乾要,相信他也一定会给,可是……
邵一乾已经有好几天早上爬不起来床了。
他太忙了,忙得就像一阵风。这股风没有方向,无声无息地起自破筒子楼的楼顶,初时是拂面微风,一离开家门,便硬是敲碎自己的骨头、割开自己的筋骨皮,把自己装点成一股强劲的罡风,在天地间拼命呼啸奔跑,待到晚间,又重新回归成为一阵不惊微尘的弱风,渐趋湮灭。
倘若人生是一场苦旅,栉风沐雨,脚踏实地,这便是邵一乾的逆流。
邵一乾后面那句话,是憋了半天才好容易憋出来的。他问了出来,倒觉得没什么要补充的了,于是十分有耐心地等着听他会怎么说。
期间刘季文来了条短信,言简意赅地回他说:“遵命。”
邵一乾看了看时间,又把手机装好,心说这小子别是哭了吧?他略微一低头,发觉一些异样——言炎耳朵上那个助听器怎么换了个颜色?以前是亮白的,而眼前这个却是黑色的。
他皱着眉看了半晌,屈起指节在言炎后脑勺上敲了敲:“想好怎么说了吗?”
言炎抬起头来,突然把脸一板:“你眼瞎。”
邵一乾出口欲反驳,但一眼又瞥到了言炎不知何时自己换过的新助听器,当下举旗投降,悻悻地承认了:“对对对,我眼瞎我眼瞎。”
这话里有十分强烈的迁就的意味,就如同一个长辈在容忍一个无理取闹的小辈,连标点符号都散发着一股堪称“宠溺”的妖气。
言炎这本是“以进为退”,试图打消他心中的负罪感,没想到邵一乾居然轻而易举就把罪过一力承担了,倒把他方才编好的话全都一棍子打死在嗓子眼里,好一会儿才闷闷道:“你太坏了,你不按剧本演。”
邵一乾给乐了:“剧本?骗人这种事居然还有剧本?”
言炎点头,退开一步侧身站在左侧一块地板上,微微抬头,做出气势汹汹的样子:“你眼瞎!”
然后他又向前迈了一步,站在右侧一块地板上,转了个身,微微低头,做出更为恼怒的样子,音调忽地拔高,唾沫星子横飞:“你他妈才眼瞎!哦,合着你不好好上学还成我眼瞎了?!你下课不快点回家倒溜去网吧还是我眼瞎?!大晚上的在这里叽里咕噜念些什么鬼东西也是我眼瞎?!”
他努力学着谁的模样,眉梢飞得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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