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江子燕随口让柜员查了查一个旧银行账户——这账户里有她大学时期的全部收入,存着一笔数量非常可观的金钱。
江子燕在临走前,把这笔钱和密码全部留给了楼月迪。因此,她如今有一万个理由以为,该账户里的钱已经被人全部提走。至少,数额会减少一部分。
但实际上,分毫未少。
江子燕紧紧盯着那流水,在公园里木椅子上坐了整整一天。她曾幻想过有一天可以把这些钱砸到母亲脸上,还清抚养的恩情和耻辱,两不相欠。又想过一天衣锦还乡在父亲面前出现,替母亲再出一口气——也许这两个行为和想法都毫无意义,因为最后,她依旧决然地抛下母亲逃走了。
楼月迪也根本没用她留下的钱。
正在出神的时候,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冷冷地叫自己:“江子燕?”
她无意识地回眸,正好撞进他乌桕灯罩般的眸子里。江子燕继续轻声说:“心疼她啦?你要不然把你的兰羽重新叫回来,今天她生日,我就站在厕所里敬她一杯酒,跟她道个歉。这也算殊归同途。”
何绍礼厌恶她总是这种挑衅的态度:“你让人清净一点。”
这感觉多么压迫,他明知道她当着他的面撒谎,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想让我当你男朋友吗?”何绍礼突然问,他犹豫着,形状好看的嘴唇微微地翘起来,想把这话说得更理直气壮一点,“不想的话,你就别整天这么闹了。”
江子燕的脸色微微冷下来,她把那纸巾交回他手里:“你胡说八道什么,赶紧进去洗个脸。清醒一下。”
饮酒不醉乃为高,何家全家都能喝酒,偏偏何绍礼的酒量直接烂到地壳里。
他今晚喝的是女士酒,严格来说,也只是算餐后酒。百利甜的酒精浓度在中度高度之间,又叫“力娇”。世界上最好的百利甜,是由最滑的奶油和最烈的蒸馏酒相兑而成,而喝它的诀窍是要加上最足最冷的碎冰,只有忍受多强的冰冷,才能感到多强的甜蜜。
江子燕的头发,眼睛,嘴唇,整个人明明是黑色,却会让他想到这种乳白色的寒酒。
何绍礼觉得很多话说不清,索性依言,先去水池边洗了把脸,江子燕则毫无顾忌地跟着他走进男厕所。何绍礼洗脸的时候,她也仔细地照着厕所里的镜子。
楼月迪身上的鲜明特点,她的女儿其实也继承下来。江子燕骨子里有那种令人厌恶的自怜和自恋感,甚至做的更有理有据一些,她耗费巨款去抹除身体疤痕,也带着点细微苛刻的洁癖。她日日着黑衣,又会在无人处一遍一遍地观察自己肌肤,反复确认肉体是否完美无缺。
等观察完自己,江子燕则会耐心地观察旁边的何绍礼。
挑剔的,审视的,怀疑的,仿佛在思考怎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自己。
何绍礼满脸水珠,眉毛和鬓角依旧锐利发硬。他一抬眼,正好看到江子燕以这种几乎老谋深算的目光打量他。
有的时候,她像珍奇兽,长着珍珠琅角,仪态高雅,偏偏总喜欢做踢土的下流事。
“你昨天在哪儿?”何绍礼避开她的目光,低声问她。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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