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头一天与宋礼学商量好了盖房子的事情,第二天,卫长蕖便早早的让苏成接她上了止水镇。
两人到了止水镇之后,天方才大亮。
醉香坊早上要经营早点的生意,卫长蕖害怕于钱,阿贵等人忙不过来,便让苏成将马车停在了街角,她自己下了马车,让苏成先赶着马车回醉香坊去。
这个时候,摊贩们都已经陆陆续续开是做生意了。
因为二十六那天早上,要准备开开工饭,所以卫长蕖便准备先将做开工饭的食材买了。
先逛了粮油铺子,卫长蕖买了两大袋子白面,一袋子苞米粗面,打了一罐子油,买了两斤盐巴,另外还有酱油醋,鸡蛋啥的。
还是按照老方法,卫长蕖先预付了定金,让粮油铺子的老板将东西都送去醉香坊。
出了粮油铺子之后,卫长蕖火速的逛了几个菜摊子,买了二三十斤大白萝卜,还有一堆大白菜,外加一堆茄子,几大把嫩蒜苗。
采买的蔬菜太多,太重了,卫长蕖同样是付了一部分现钱给那些小菜贩子,让菜贩子将东西都送去醉香坊,然后再结清另一部分菜钱。
虽然那些菜贩子是做的小本生意,摊位时常移动,好在卫长蕖经常买菜,几个菜贩子都已经认识她了,听说是将东西送去醉香坊,一个个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做开工饭的食材几乎都采办齐了,眼下就只差去肉摊子割几扇猪肉了。
卫长蕖赶到肉摊子的时候。
那卖肉的屠夫正好空闲着,只见他拿着一把棕叶扇子正在赶肉摊子上的苍蝇。
瞧见卫长蕖冲着自己的摊子走过来,那屠夫一边赶苍蝇,一边看向卫长蕖,笑眯眯问道:“小姑娘,今儿这么早就来买肉啦。”
卫长蕖经常在他这肉摊子上割肉,都成了老熟客。
卫长蕖点点头,回道:“陈师傅,我今天不是来割现成猪肉的,而是想提前在你这里预定上五十斤猪肉。”
姓陈的屠夫听说卫长蕖要预定五十斤猪肉,心下十分高兴,五十斤猪肉哟,这可是一笔大买卖,若是论闲散零卖,他一天顶多能卖上五六十斤猪肉。
于是,他当即就拍着胸口,向卫长蕖保证道:“小姑娘,你哪天要,我保证将最好的猪肉给你预备着。”
“如此,便多谢陈师傅了,”卫长蕖与他客气两句,接着说:“不知二十五那天下午,陈师傅可否帮忙将我预定的猪肉送去醉香坊。”
姓陈的屠夫想了想,醉香坊离自个的肉摊子也近,他走开片刻不妨事,大不了就让自个的婆娘来暂时看着肉摊子。
“好,小姑娘放心,这点小事情,不成问题。”
“如此,便劳烦陈师傅了,”付了部分定金之后,突然,卫长蕖瞧见肉摊子上的猪蹄子还挺新鲜的,想着好久不曾吃猪蹄花了,便又道:“陈师傅,这几日的猪蹄子你也帮我留着吧,还有猪肋排,我也要一些。”
像什么猪蹄子,猪肋排,骨头多,肉少,向来是不好卖,也卖不出个好价钱。
姓陈的屠夫听说卫长蕖要买这些东西,甚是觉得她很不会买东西。
他闲着,当聊天道:“小姑娘,你咋专门买这些猪骨头吃,猪骨头上又没啥肉,炖熟还得费许多柴火,炖这些猪骨头吃,可麻烦死了。”
听了那陈姓屠夫的话,卫长蕖没说什么话,只是笑笑而已。
最后,她将肉摊子上那条现成的猪蹄子买下,提着便离开了。
此刻离中午尚早,趁还有时间,卫长蕖准备再去止水镇的砖瓦窑子逛一逛。
止水镇一共有两处砖瓦窑子,镇东一处,镇西一处。
因为去镇东比较近,步行只需要两三柱香的时间,卫长蕖便直奔镇东那家转瓦窑而去。
到了砖瓦窑子之后,卫长蕖找到那砖瓦窑的负责人便向他说,自个要买砖的事情。
谁知那砖瓦窑的负责人却告诉她,窑子里现有的砖瓦全都买完了,没有存货。
没有办法,卫长蕖只好离开,再急着赶去镇西那家砖瓦窑子。
可是当她到了镇西那家砖瓦窑子之后,那里的负责人还是如此告诉她——现有的砖,瓦都已经卖完了,没有存货了。
想着二十六便要动工了,买不到砖瓦怎么行。
若是在止水镇买不到建房的砖瓦,石材,便只能去临近的镇上购买。
青岗镇离止水镇最近,可是,从止水镇去青岗镇,轻车快捷也得花小半日的时间,若是想要将那些笨重的砖瓦石材,从青岗镇运回止水镇,岂不是费时又费事,并且还得雇十多辆马车,这得多耗费成本。
卫长蕖想想,便觉得此方法十分行不通。
于是她便拉着那砖窑的负责人询问道:“师傅,你就不能让你手底下的伙计赶着烧制一批砖瓦出来吗?”
那砖窑的负责人瞧着卫长蕖确实是真心实意来买砖瓦的,便也有心想要帮她。
便问道:“不知姑娘何时需要?”
卫长蕖想了想,若是二十六动工,挖地基顶多只需要三四天的时间,往后便是砌砖了,再说了,眼看就要入冬了,建宅院起码得花一个月的时间,宅院建成之后,还要空置着等待风干,只有粉墙的石灰粉被风吹干之后,才可以搬进去住,前前后后的时间加起来,起码得花上两个多月的时间,眼下是金秋十月,早晚已经感觉到很凉快了,建房的事情刻不容缓,不能再耽搁了。
估摸好时间,卫长蕖才回答,道:“师傅,我家建宅院,定在本月二十六开工,下月初应该就需要用上砖石了,至于瓦片嘛,还可以稍后一些时间再赶制。”
卫长蕖的话音刚落口,那砖窑的负责人直接冲着她摆了摆手,道:“姑娘,不是我不肯帮你,而是,你这也要得太急了些,就算我让伙计们日夜赶工,那也赶不过来呀,烧砖可是一个繁琐的过程,这夯土起码得要花一天时间吧,再将泥巴塑成砖块形状,起码也得花好几日功夫吧,然后将塑形后的砖块晾晒,也得花五六日吧,这还得看老天爷的脸色,若是遇上下雨天就更麻烦了,最后还要进窑子煅烧,可不费事了,你下月初就要,实在是恕我无法赶制出来。”
卫长蕖岂能不知道煅烧砖块是一个繁琐的过程。
砖窑的负责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推,她便知道,今日她是买不到砖瓦了,只有再另想其他办法,便正准备转身离开。
可是,她刚转身走出两步,那砖窑的负责人便喊住了她。
“姑娘,你先别忙着走。”
卫长蕖听到声音,转过身来,看着那砖窑的负责人,道:“不知师傅还有何事?”
那砖窑负责人想着卫长蕖急需买砖,便告诉她。
“姑娘,我这砖窑里的砖瓦全是被一个年轻公子买去的,我听说,那公子好像是凤翔楼的人,若是姑娘急需要用砖瓦,不妨去和那位公子商量一下,兴许那位公子会转卖一部分给姑娘你的。”
卫长蕖一听说凤翔楼的年轻公子,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顾惜昭。
那货不是要回尚京吗,买这么多砖瓦干什么。
暂时,卫长蕖还有些想不明白,然后她向那砖窑的负责人道了声谢,便转身离开了。
卫长蕖离开镇西那家砖瓦窑之后,并没有直接回醉香坊,而是直接上了凤翔楼。
她踏进凤翔楼的时候,只见凤翔楼一楼大厅冷冷清清,一桌客人都没有,生意的确是够惨淡,难怪那日,赵天翔会乔装成胡人混进醉香坊去打探情况。
要知道,凤翔楼以前可是止水镇最受欢迎的酒楼,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恐怕任谁都会坐不住,此刻,她倒是能够理解赵天翔那日的做法了。
卫长蕖刚踏进凤翔楼大厅几步,就被大厅中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装裱给闪了眼睛,她眸子微微转动,然后视线收拢,分分钟时间便将整座装裱高端的大厅尽收入眼底。
她心道:这等装裱豪华的酒楼,若是因为生意凋零而闲置了,的确还真是有些可惜。
这时候,凤翔楼的几个伙计正在大厅里打扫卫生,擦拭座椅上的灰尘。
那几个伙计瞧见卫长蕖走进来,一眼便认出了她,只见他们一个个都眼神愤愤的将卫长蕖盯着。
此刻,几人肯定在想:这不是醉香坊的大厨吗?帮着醉香坊抢了他们凤翔楼的生意,还敢大摇大摆上他们凤翔楼来,
卫长蕖像是根本没瞧见那几个眼神愤愤的伙计一般,继续大摇大摆的朝柜台走去。
原本赵天翔在埋头做事情,突然,他觉得头顶上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便猛然的抬起头来。
当他瞧清楚卫长蕖那张脸之后,心里感到一阵意外。
“卫姑娘,这个时间,你咋有空跑到我们凤翔楼来了,该不会是来吃饭的吧。”
因为上次的事情,赵天翔对卫长蕖的印象十分好,此刻,他便看着卫长蕖,半开玩笑的与她说话。
跑了镇东,镇西两家砖瓦窑子都没买到砖瓦,卫长蕖哪里有心思与赵天翔说笑。
她淡淡道:“赵掌柜,我哪里是来吃饭的,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你们东家在吗?我想见你们东家。”
听说卫长蕖想要见顾惜昭,赵天翔可就有些为难了。
赵天翔十分敬畏顾惜昭,在他眼里,顾惜昭身份高贵,是不会轻易接见陌生人的,更何况卫长蕖还是一个乡下丫头片子,所以他就更为难了。
他看着卫长蕖,犹豫道:“这……。卫姑娘,这件事恐怕我不能帮你。”
卫长蕖自然是知道赵天翔心中的为难,但是她今日必须要买到砖瓦,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见到顾惜昭。
她道:“赵掌柜,你不必为难,你带我去见你们东家就是了,出了什么事情,我一律承担便是,绝对不会连累到你。”
“可是……可是这咋帮?不能帮呀,”虽然卫长蕖都这么说了,可是赵天翔还是没那个胆量答应。
他盯着卫长蕖的脸,十分为难道:“卫姑娘啊,你这不是为难我吗?若是其他事情,我帮你就是了,可是这件事情,实在是不成。”
他可是太了解自个东家的脾气了。
东家外表看似温婉玉润,可是一旦发怒,那是比魔鬼还可怕三分,他可不敢去冒险。
就在这时候,只见乐青从二楼走下来。
乐青面色冷冷的走向柜台。
赵天翔瞧见乐青,客气的打声招呼,然后问道:“乐青公子,是东家有何吩咐吗?”
“嗯,”乐青简单的冲着赵天翔嗯了一声,然后便不再理会他,转而直接看向卫长蕖,道:“卫姑娘,我家公子有请。”
乐青身怀绝技,虽然身处在二楼雅间之内,可是一楼发生点风吹草动,他都能听得见,早在卫长蕖踏进凤翔楼那刻起,其实顾惜昭便已经知道了。
顾惜昭以为卫长蕖是想通了,主动上门来找他谈合作的事情,此刻心里正高兴着,即刻便吩咐乐青将她领上雅间。
乐青前面带路,卫长蕖跟随他一路上了二楼。
短短几步路,卫长蕖一边走,一边看。
她发现,凤翔楼的装裱果然是不一般,精致到哪怕是一个角落,她心叹:顾惜昭那厮果然是有钱。
到了雅间门口,乐青推开门,请她进屋。
雅间的房门刚被打开,她刚到门口,一阵龙涎香熏香的气味便迎面扑来。
卫长蕖透过房门,挑起眼皮,看向雅间里面。
她只见此处雅间装饰得十分典雅,红木雕花高几之上,置放着一顶镂空鎏金香炉,香炉里正熏染着龙涎香,淡淡的青烟一缕缕从鎏金香炉的顶部腾起来,飘渺若仙。
墙壁之上,挂着几幅古典字画,一串水晶珠帘将整个雅间隔开,一分为二。
卫长蕖跨过门槛,轻轻迈步走进雅间,可是她进屋之后,瞬间,一双眼睛就瞪圆了。
雅间里,除了顾惜昭之外,怎么那脓包脸也在,还有那四大金刚一样的护卫也在。
此刻,她忒么有种掉进贼窝的感觉。
只见顾惜昭正半躺在八仙桌旁的一张软榻之上,满头青丝披散一肩,俊美的容颜带着几分懒庸之色。
相比顾惜昭懒庸的模样,此刻,凌璟正手握着一只白玉茶杯,像一尊绝世千华的玉相一般,修身笔挺的端坐在八仙桌前。
卫长蕖轻步走进屋,他微微挑起一双绝美的凤目,两道清明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卫长蕖那张瘦削,清秀的巴掌小脸,然后目光在她脸上停留半秒时间。
此次,卫长蕖是专程来商量买砖瓦的事情,在她的认知里,那个买光止水镇所有砖瓦石材的家伙便是顾惜昭。
所以,她半眼没再瞧凌璟,直接走到顾惜昭的身前,自来熟般,随手拖了一条雕花绣墩,一屁股就坐在了顾惜昭的面前,然后当着顾惜昭的面翘起一条腿,摆足了谈生意的架势。
顾惜昭已经习惯了卫长蕖古怪,不拘一格的处事方式,此刻,对她的一系列举动,倒是也没有半分惊讶。
他的视线落在卫长蕖的脸上,满面春风的笑着道:“喂,小丫头,你是不是想通了,决定和我一起去尚京?”
在顾惜昭的潜意识里,卫长蕖就应该是为了此事,才来凤翔楼找他的。
所以,当卫长蕖还没开口说话的时候,他便已经迫不及待的先开口问了。
卫长蕖被顾惜昭问得一愣,敢情她上这里来,这货误会了,于是便赶紧开口解释,道:“凤翔楼东家……”
只是她话还没说到一半,就被顾惜昭给抬手打断了。
“停!”顾惜昭冲着卫长蕖大喊了一声停,然后蹙紧俊美的眉头,道:“我说小丫头,凤翔楼东家,这个称呼多难听啊,以后别再这么叫我了,搞得我像是专门开酒楼的大掌柜一样,这等俗气的称呼和本公子的身份多不匹配啊,我姓顾,叫顾惜昭,小丫头以后可以叫我顾公子,惜昭,阿昭,都行,就是不能叫凤翔楼东家。”
卫长蕖听了顾惜昭那些肉麻的话之后,胃里一阵涌动。
惜昭,阿昭!呕!她都要吐了,这二货怎么不让她叫他小昭昭,这称呼还劲爆一点。
说什么搞得他像是专门开酒楼的大掌柜,卫长蕖真是怀疑,这顾二货的脑袋是不是今早上被给驴踢了,这二货明明就是凤翔楼的幕后东家,真正意义上的凤翔楼大掌柜,那赵天翔就是一代替。
“咳咳,”卫长蕖咳嗽几下,将胃里的那阵涌动压下去,才看向顾惜昭道:“顾大公子,我今天专程上凤翔楼来,不是为了与你谈去尚京的事情,而是有另一件事情要与你商量。”
还有其他事情要商量,顾惜昭一时便来了兴趣。
他将身子从软榻上立起来,饶有兴致的盯着卫长蕖那双清明皓月般的眸子,道:“什么事情,有趣吗?赶紧说。”
听了顾惜昭的话,卫长蕖心里闷闷想着,这顾二货一口气,将止水镇所有的砖瓦石材全买了,害她一大早上,镇东,镇西两头跑,脚都走软了,的确是很有趣,有趣得很。
想到都是眼前这只花枝招展的二货害的,卫长蕖就死命的睁大双眼,两颗眼珠子死命的盯着顾惜昭的脸。
“呵,”她轻笑出声,继续道:“顾大公子,此事是很有趣,简直是有趣极了。”
听说是很有趣的事情,顾惜昭便将身子往前一倾,他那张俊脸更加靠进卫长蕖。
卫长蕖瞧着近在尺咫的某人,真恨不得一拳飞过去,直接打花他的脸。
谁叫这货,什么时候不买砖瓦石材,偏偏这个时候和她抢着买,买就买吧,可是也不用将止水镇上所有的砖瓦石材都抢光了吧。
害得她盖不成青砖大瓦房,简直就是可恶,可恶至极。
顾惜昭看着卫长蕖半天不吭声,催促道:“喂,小丫头,你倒是说啊,什么有趣的事情,别在本公子面前卖关子,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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