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台所望着茶碗飘出的袅袅白烟,轻声说:“广桥,你说将军在不在御产所呢?”
广桥觉得左右为难。阿品在生产,将军大人是孩子的父亲,若压根不出现,未免薄情了些;考虑到御台所的心情,又觉得将军大人不出现的好——丈夫在产房外等待,产房里受苦的却是另一个女子。男女欢好,生儿育女,这样的事竟跟自己毫无关系,自己只是局外人。身陷这样难堪的局面,哪个女子能忍受?御台所是宫家出身,身上流着高贵的血,可她毕竟是女子,有血有肉的女子。
“应该不在吧。将军大人该歇息了。”广桥呐呐地说。
御台所抿嘴笑了笑,广桥看在眼里,只觉得一阵心酸。
“松岛说知保要‘御褥辞退’。”御台所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广桥轻声说:“说要专心调养身体。”
“这是将军的命令吧——我不是不懂。将军对我心存歉疚,知保生下男婴,立刻让她御褥辞退,就是再不侍寝的意思。”夜已深了,御台所眼下出现淡淡青晕。
“将军大人毕竟在意御台所大人。”广桥柔声宽慰她。亡了羊再补牢,丢掉的羊再也回不来了,但能补牢也是好的。
“自从知道我再不能怀妊,我就安慰自己——只要他的心在我这,有侧室也没什么大不了。生了孩子更好,他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御台所大人这样想再好不过了。”
“我想这样想,可是没能成功”,御台所笑了,眼里有犀利的光芒在闪,“心在腔子里,谁能剖开来看看?人都不在了,哪里谈得上心?刚开始人不在心在,后来渐渐就是人不在,心也不在了。”
“御台所大人多虑了,将军大人不会那样。”广桥赶紧拦住她的话头。
“就像古人说的:一切人间事,临头总是空。御台所都不幸,我以为自己是特例,是我天真了。既然我生不出,那我要抚养将军的孩子。我要好好爱那个孩子,让将军想起就愧疚。”
御台所的嗓音轻柔和缓,仿佛在说最平常不过的闲话,广桥心里一阵阵发寒。明明是和平安谧的暮春夜,突然变成了冰天雪地的世界,御台所的话里有着的怨恨。因为有爱,才有怨恨。
“自从中秋那晚,将军大人一直对御台所大人有歉意。”广桥突然同情起将军家治来,他是最不得已的人,置侧室并不是他的本意。
“唔。将军歉疚,可我也委屈啊——我不得不亲口劝他置侧室,因为我是御台所,我不想,但我不得不说。”御台所猛地笑出声来,“人要在大奥活着,就得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做些违背内心的事。”
“将军大人也一样。”广桥忍不住插嘴。
“人心隔肚皮,他心里想的事,只有他自己知道。”御台所瞥了广桥一眼,目光锋利如刀。
广桥忍不住一惊,御台所这话似有深意。
“不知贞次郎生下来没啊?”御台所带着笑意说,嗓音温柔甜蜜,像十多年前那个会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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