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谢擦把脸,给自己两针就完全清醒过来。看看裴回,醒了,精神挺好——他平日不是懒人,时间一到自然醒。
两个大夫在一起,交流太简单了,裴回一夜连吐都没吐,只要再休养一日差不多就好了,右臂骨折于性命无碍,却在日常有些麻烦。
因为裴回的缘故,早餐便都移到了裴回房间,王谢吃过饭便当面交待:“今天下雨,燕华你的手和腿又疼了吧,容翔你看着点他,别让他沾水,有余力的话,给他按摩一下让他舒服点。容翔的伤除了右臂,其他地方没有毛病,走走路出门透透气都没有关系,燕华你不必担心。不过——太重的活你们俩都别抢着干,”王谢板着脸道,“互相都提点着,可别再出什么意外。如果我发现容翔你手骨有一丝一毫移动的迹象,或者燕华你去干了什么洗衣裳挑水劈柴之类的重活,或者我接到消息说对方不听劝阻硬要干活的话——麻绳一直都在,捆床上三天不许下地,你们明白?”
他训话,燕华和裴回齐齐点头,一个想,洗衣裳什么时候也变成重活了?少爷老妈子的恐吓法子还是一如既往没变,我不说谁知道,另一个想,我偷偷地做,反正燕华大哥看不见,不会添麻烦的。
王谢纠结地揉揉眉心,面前这两个人呢,都不是能闲下来的主儿,唉,一时半会儿他又偷不成懒了,赶紧忙完,下午就回来盯着罢。他给燕华手炉里烧了炭,这才往外走。
上午的事情其实只有一件:去官衙。
昨天他已经跟里正通过气了,春城每一片街都设有里正,平时大到赋税与缉盗,小到一捆葱两颗菜鸡毛蒜皮的纠纷,但凡有事,里正便是第一个出面的。
虽然之前没人看得起谢少爷,好歹有个恶名在,加上现在赢过整家医馆,恶名变了美名,他又懂得人情冷暖世态炎凉,银子送过去了。里正也不是傻子,没人愿意跟大夫过不去,谁没有个头疼脑热,说不定这位谢少爷就是日后的救星,又见他很识相,说话在情在理,要求也不过分,当然乐得应承。至于谢少爷之前虽然纨绔,好在只是自己胡来,没有真的跟谁结怨,不得不说也是难得了。
因此王谢匆匆赶到府衙,正见里正说道:“……这人使用铁锹一把,以锹头大力直接打向头面,取人性命意图相当明显,将王谢家里的裴回击成重伤,以为杀人,随即逃走。经验伤,裴回右臂骨折,头部又受到重击,确实危及性命,好在他本人及王谢均是大夫,救治及时,不然难免丧命。小人在事发后向裴回亲自询问过,他原是秋城兴安医馆的大夫,初到春城,不足半月,没有与人结怨,也没有钱物往来,便是被打伤也不知是谁做的,左邻右舍均可为证。现在裴回在家里养伤,等清醒时愿意过来回禀,王谢也愿意出面为证。”
王谢也算半个苦主,身上挂了生员的名头,功名在身,见官不用行跪礼,便再次说了裴回伤情——自然是往重了讲。
这一场事,裴回真正算是受了无妄之灾。
伤他那人是个泥瓦匠,平时好赌,这次王谢与兴安医馆的赌局,他也没落下,不过全部身家押错了胜负。工头们的队伍都是互相认识的,离得也近,上午远远看见一个清秀的小先生找宋工头,等人走了以后,就有闲聊天的,说出裴回便是王谢从兴安医馆赢来的大夫。泥瓦匠一听这话,被刺到痛处,心里就不高兴,中午多喝了半斤酒,酒壮怂人胆,想着给自己出气,打听了王谢住所,在阴暗处一边喝酒一边等,躲了许久,终于看见裴回落单,一铁锹就拍过去。
他心里想的是出口恶气,一来喝醉了手底下不知轻重,二来裴回拿手挡了一下,倒地以后又没有动静,他以为打死人,吓着了,打算赶紧跑,结果反而误杀了人家的牲口。
王谢摇头庆幸,出了一身冷汗,亏了是个浑人,灌了二两马尿就不知东南西北,大白天打闷棍还是在城里惹事,这得多没心眼儿啊。要是自己,趁着夜黑风高,潜进家里,放上一把火……王谢不由抖了一抖,自己跟别人没这么深的仇吧,一放火至少整条街都保不住。不过,自家有了点名声,随之而来的不一定是好事,嗯,要好好教燕华和裴回两人怎么自保,自己行事也要收敛,还要借个势。
满脑子正在打算,上面已经判下来了。
第三十二章前情
伤人性命是要案,裴回受伤是事实,事情经过简单,人证物证俱在,结案自然也快。里正将裴回的伤情说得相当严重,驴主人更是一力求老爷做主,泥瓦匠光棍一人,手里没有使唤的钱财,上面秉公审理,按《天朝律》,误杀牲畜罪轻,金刃伤人罪重,二罪择其重宣判,按杀人应拟绞刑。又上天好生之德,王谢禀明裴回并无性命之虞,改为杀伤未死杖八十,流三千里,先打过再收监,若十日内裴回伤情有反复以致殒命,仍按绞刑。
王谢隐晦地看了里正一眼,里正不露痕迹地点点头,王谢微拱手便离开了——他昨天请里正一是为夸张裴回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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