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艳桃,她名字如此,人又喜欢穿大红绫罗,故江湖人称红绫女,她也喜欢这个名字,更懒得告诉别人她那苗族里尊贵的姓氏和不知为何可爱而俗气的名字。红绫女像个轻巧的鸟儿落在段镝之身边,笑道:“皇宫顶上看风景,就是好。”“你不是平日里都喜欢好山好水的吗?”“我们那里乡下,还不允许我进进城?仰望一下天子威仪?”“看你这么高兴,可见是没有好消息了。”
红绫女将手中红帕一甩,有点儿像老鸨:“没有。你猜楚王请了谁?”段镝之偏头看一眼她表情,似醉非醉一般的笑容,“我怎么知道,那么多高手。”“麻景贺。”段镝之神色一变,红绫女敏锐的看见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和紧张。麻景贺是苗疆刀王,也是毒王。他年轻时曾凭借施毒的功夫游历天下,四处偷师,三十五岁便成了天下屈指可数的宗师了。他性格孤僻古怪,钱不一定能收买他,总要付出别的利益,但这个别的价码,又很难窥测是什么。曾有人送他万两黄金和能治百毒的雪蟾,他讲黄金扔了,单留下雪蟾。他说有了这雪蟾在手,天下能抵挡自己的□□的人又少了。
“麻景贺收了不知道什么好,现在已经在来杀你的路上了。我听莫儿说萧家三个脓包也要来,麻景贺若是知道了这事,到时候肯定在暗处等着你。千万,”红绫女侧着身子看着孑然而立的段镝之,眼神里满是忧虑,“小心。到时候我来帮你。”“帮我?给我带点什么以毒攻毒的好东西来?你带给我我也不会使啊。”
红绫女没说话,不日却给她送来一件可以抵御百毒的软甲。红绫女爱慕她,但又聪明绝顶知道段镝之对自己丝毫没有友情以外的情愫,便愚笨绝顶的选择默默的陪伴。她知道自己的家族大概宁愿她终身不嫁成为新任教主,也不愿她和一个中原女子私奔而去。她爱慕段镝之,用自己在爱情里仅存的聪明理智将自己的爱情本身完美的藏匿。一开始她还担忧段镝之有一天会发现,叫她们不好相处;后来才日渐发现,聪明绝顶的段镝之,在情爱之事上却懵懂如赤子。
这样的人多好啊,白纸一样的心,会留给谁呢。
她应邀和莫野泊前来保护曾静昭。面见皇帝之前,她问段镝之,我们俩都去保护曾静昭,你一个人去对付那四个吗?要不要莫儿去做你的帮手?她说不,她说只要保护了曾静昭,别的都不要紧,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你们俩要寸步不离的保护她,直到一切都确定安全。她心里一紧。在殿上见到曾静昭时,她惊讶于这天子的美丽端庄,气度不凡;再打量段镝之看曾静昭的眼神,啊,是啊,原来是这样。
假如她也爱你,你们两情相悦获得幸福,那就好了。
看着曾静昭不顾一切冲出去时,红绫女一度觉得又心酸又欣慰,甚至没有拉住曾静昭。她和莫野泊紧跟着曾静昭,转过墙角就看见雪地里的一地鲜红和伤痕累累的两个人。段镝之用乌黑的长刀杵在地上支撑着自己,弯着腰大口喘气,嘴角挂着鲜血。对面衣着如同普通客商的麻景贺双手握着沾满鲜血的银色宝刀,腰也立不起来了,目光如炬。曾静昭目力不及,隐约听见红绫女呼吸变化,就知道事情不好。她想呼喊,怕坏了事;想呼唤羽林卫来围攻,又想起之前段镝之说叫多少士兵都是浪费:她说她一个人对付就行了。你对付得了吗?你现在浑身伤痕。
她看不清段镝之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口,她只看得清一地的血。
“段家小儿…”麻景贺开口道,“好一身功夫。拿你喂刀,老子赚了。”段镝之哈哈哈的笑起来,笑不过几下又咳了两声,“喂刀?前辈为什么不拿我去炼药?”“拿你炼药不行,”麻景贺也笑了,“拿你是炼不出□□的。”话音未落,两人立刻举刀相向。曾静昭本以为两人已经重伤,哪知道动作还是这样的快,尤其是段镝之,几乎刀刀取人性命全不顾自身安危,是不要命的打法。
她正看得着急,忽然听见红绫女低声对莫野泊道:“给你。”她没法移开眼睛,不知道两人交换的是什么东西,只听见莫野泊一声惊呼,“这?!”“给你就给你,一会儿你赶紧上去!上去完就去叫御医。”曾静昭以为红绫女已经看到段镝之必胜的蛛丝马迹,哪知道红绫女只是准备万全,把自己随身的疗伤圣药给速度最快的莫野泊,自己留下来贴身保护皇帝。
正看得眼花缭乱,突然见两人在过招之后,尚未转身却都换做反手握刀,背对背刺向对方。招数如出一辙,吓得人背后一凉。曾静昭只听见段镝之一声惨叫,一下子心都悬到嗓子眼。两人都刺中了对方,只是麻景贺偷师没偷到家,想刺中心脏却差一点,银色利刃穿胸而过;而段镝之是她外公亲生的最后的弟子,自己改良了招式,一刀从左颈刺入,□□时,血溅三尺。麻景贺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摇晃几下便倒在地上,面目狰狞的气绝身亡。、莫野泊见状立刻像飞一样扑上去,拿出红绫女的药疯也似的撒在伤口上,撒完就立刻飞去“抓”御医—其实就在不远处,但总归是没有他两手拎着人家过来得快。红绫女警惕环视一圈,吹哨让羽林军出来;曾静昭愣在原地,怯怯的想走过去—段镝之之前对她说过,无论自己死没死,伤成什么样子,都不能过来查看,生怕有毒。红绫女却再也忍不住,拔足狂奔霎时到了段镝之身边。曾静昭见状也忍不住,罔顾身边人的阻拦和段镝之的交待扑了过去。
她后来又见过一次她流血。那是仅有的两次,段镝之伤口来不及缝合包扎就被自己见到。这两年偶尔做梦,会梦见段镝之躺在雪地的血泊里,不想当初眼神迷蒙气息虚弱,反倒是怒目圆睁的看着自己。周围的人也怒目圆睁的看着自己。
你恨我吗?
你最好恨我吧。
她躺在龙床上再一次失眠。两个月过去了,前方战报十分喜人。正如段镝之走之前对她承诺的作战计划一样,头三个月挫对方这段日子以来锐气,中三个月夺取重要据点,秋天休息并在袭扰对方,最后冬天决一死战。她问,你这么这么有把握。
那时,段镝之眼神一凉—两年之后再见她,她的眼睛已经不复当年的温柔,总是带着哀伤凄凉的神色。那一刻她的眼神似乎又比平常更冷了。她说,我在哪里呆了三年,一草一木,我都很清楚。
啊,是啊,第一年你在养伤,第二年你在放羊。一直放到了第三年中间,又复养伤。最后回到京城来。
当年她看着段镝之的背影,总是能从里面看出一种孤独来。孤独而桀骜,像是对这个世界有所不满,十分憎恶,所以选择不与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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