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眼去瞧身边酒架,从上到下,密密麻麻的菱形雕花格段,只有一两瓶酒的瓶颈上挂了小小的白色棉纸标签,可上面什么都没写。
我想酒庄惯例有替客人纳酒的传统,以便下次来再享用余盏。可四顾看去,这里的藏酒,皆未开封。
“……不是谁的,都是我的。”程芦雪只手轻轻摩挲过一枚一枚纯醇木塞,舒足逶迤向前,银色水晶高跟若隐若现,纤细尖端轻踏,回音涟漪绽放。
她转而回头,浅浅温婉一笑,眉梢微挑:“也是你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懂这些……”我笑。她又逗我,但听了心里暖暖的,嘴上非要漫不经心说回一句,才急急追上她脚步,去到地窖后处,面对另一扇同样的暗红生漆木门。门上黑铁线,铿锵描摹繁复的花饰,是蔷薇还是别的什么,抽象着分不清楚。
“原来酒庄是你的啊……”她启门时候,我自嘲着说道,有些意外,想想却合情合理。
大门自动悠悠开启,我也不再傻傻猛力去推,门后又是一间石室酒窖,只不过内中是整齐两列横卧于木台的巨大木桶,左右各五,铜制的酒龙头相对,原木的醇香更胜前室。
每只大酒桶能有一人多高,手掌宽的黑铁圆箍三匝,我兴奋跑入中道,来不及等温控灯全部亮启,就抱在一只酒桶的大肚肚下咯咯地傻笑,直觉得好玩得紧。
我恐怕也是醉了。
程芦雪的身影慢慢穿过我,不徐不急,翩然直径向前。
见她不理我,我从酒桶后探出半个脑袋,嬉笑睨她。
这间后室亦是通室,后壁同样的半拱暗红漆黑铁饰木门,不知又要将我领向何方。
石板的中道上,光与暗的交界模糊,头顶哪处温控灯低微的“呲呲”一响,提醒着寂静的地窖中,只有我一个人在笑。
程芦雪颀长婉曼的背影斑驳,胸前簌簌的水晶亮片与银光流转的纤细高跟舞鞋,在她华雅俏柔的一侧身中,星辰闪耀。
她如天鹅般高贵与温柔,仁慈而忧伤。
她在这种寂静里,吐露密语般轻道:“你喜欢这里?……”
我眼中一时只有她,怔怔“嗯”了一声,点点头。咯咯的贪玩声早化成甜暖笑意挂上唇梢。
她嘴角亦噙起笑,眸中忽茫然一下,回转脸柔柔睇我,又移开。
再看来时,她说:“……我不喜欢这里,华奥就死在这里。”
沉默。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我脸上还挂着笑,她却对我说这些?
“……你,你说什么?”我嘴角抽动,人已经整个站出身,面对着她,直挺挺立在中道上。
天地如同颠倒旋转,我耳中轰隆回响着她的话语。
……我不喜欢这里,华奥就死在这里。
……我不喜欢,我不喜欢,我不喜欢,这里……
华奥,死在这里。
她说得那么清晰,我听得那么透彻。
可我仍要挣扎着问她——你是不是饮醉了?!
下一刻我知道她从没醉过。
她的眼神,仿佛道别。
长睫如鸦,凝眸如秋水,一刹那间,我不过在某个飘溢原木清香的港口目送她登船远去。
她为这趟远行精心准备。甚至一同跳了最后一曲。
这是她期待的离别。
海水在我耳边拍浪,退下砾石沙滩时,低念嘶嘶的轻语。
谁静静躺在那里,黑霾一团。
我望向惨淡月光,银亮发冷,在浪花变作纷飞泡沫之前,还来得及嚎啕大哭吗?
……
如此定定站住,像在单薄的甲板上站立不稳,我浑身激起肃杀的涟漪。
而程芦雪抿抿唇,终于要说出最后的话。
也许我心中某个时刻曾萦绕过这句话,话不出声,埋在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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