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退后半步,对我款款欠身,并不答话。
倒是守在门口的侍从,流阑,噗嗤一声笑。我回头瞪上一眼,他作严肃状,立定站稳俯首垂眸,一双杏目怯生生瞟了瞟我,赶忙埋下脸,一个没忍住,捂嘴继续笑。
我懒得理他,目光落回晗儿身上:“起来说话。”
晗儿哑然,泪水泄洪似地往外倒,双手掐在裤腿,揉出好大的一团褶子,猛地扑身拜下:“对,对不起……师尊,徒儿有负教诲,徒儿……”
我心中千般奇怪,嘴上却厉声斥曰:“十月初一你登身为储,以后还敢在为师面前这般稚态,为师定打到你哭不出来为止!”
他给骇得好几个寒战,撑直身子仰起脖颈:“徒儿,徒儿还以为……”可这激动也没持续半息时间,惶惶膝行过来,拉住我的手:“师父,师父您疼不疼?徒儿给您治伤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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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石穿空惊涛拍岸,我一瞬失了神,即刻又反应过来——方才与云初说话漏了嘴,定是给他猜到了。
可看这零落如雨的泫泫涕泪,这愧怀于表的汲汲之色,我怎可能迁怒于他?怪只怪我大意,我无能,我不该有半点松懈,哪怕是在云初面前。
我强咬着牙甩开他手:“你真当本座说的都是废话?!”转身拉开帐帘,目光斜落在旁:“祭典之前事务繁多,你尽速赶回曜忝殿……书阁里有一本《天门秩律》,抽空好生背下,反思你这段时间所作所为,回头为师再和你算账!”
话未落地,我已进了帐,片刻止息后,踉跄着扑到床边,跪倒在地上,剧烈的疼痛淹没了知觉,沉重的呼吸在耳蜗里打着转。可这痛到底自何而来?是皮?是肉?是骨?是心?
一时竟只觉千千万万的虫蚁噬着血,啃着肉,连指尖都疼得发麻。就算不及敕诫,不及狱火,可到底也是疼啊!
云初跟了过来,将我扶到床上,解了衣,宽了袍,塞进被褥,我猛地扯住他衣袖,腹语:‘帮我看看,晗儿走没有……我不敢见他,给他说我没事,让他早些走……’
我险些就失态了,在晗儿面前失态,惶乱,焦虑,然后躁怒,我看不得他在我面前哭泣,也不想让他知道我受了伤,更不需要他的同情,不需要他的安慰。
何况我原应是要保护他的,怎能让他为我落泪?!
若是再和他待上片刻,我定会心软到将他抱在怀里,给他说,你别哭了,为师没有怪你,为师没事。我甚至怀疑我会和他一起掉泪,我心疼他选了这条注定没有回头的路,也心疼自己多少年心血付出,仍不能允诺给他圆满的未来。
可这背后是十万族人的生身性命,眼前是无法企望的黑暗,我手里握着他们最后的希冀和坚守,若是让他们知道,我也会哭,也会抱着晗儿一起哭,他们的尊主和他们的储尊哭成了一团,会是个什么景象?
云初默默地出去,而后是如此对话:
“殿下,尊上身有不便,让您早些回去。”
“云先生?师父他真的没事吗?”
“尊上没事,庶民会好生照顾他,您无须担心。”
“可,这……”
“十月初一是您登储祭奠,在那之前,您须与吾族诸城长老前往各城祭坛取得灵种,其后才能在祭典中获取族人献祭的灵力……此外还有典规、律册,须研读精细,祭典时您须接受族城代表的质询,以确认您拥有领导吾族的智慧与决心。时日紧迫,您若无事,还是尽快动身为好。”
少顷沉默,又是晗儿的声音:“有劳云先生,转告师父,待师父回来,晗儿一定负荆请罪。”
未久,云初进了帐,对我躬身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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