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蚱大爷给二倔巴的话说得一个愣神儿,向二倔巴叹了口气,小声说:“听他们说话,这事儿就跟吃蜜粘糖瓜儿似的,哪有这么轻快滋润呀?”
“他们咋说,那是他们的想法儿。人家对这事儿咋的一个看法儿,那是人家的事儿,咱们也管不了。今儿咱们能管的,就是今儿午晌的这顿饭让他们吃好喝好了。”二倔巴又拍了一下蚂蚱大爷的肩膀子说,“说是亲邻,平日里也不咋的来往,各人的日子还得各人过。他们酒足饭饱抬屁股走人之后,这个院子里的日子还照往常一样,姊妹几个还要自己忙活着吃喝。不是说他们咋的想了,这姊妹就个日子就能咋的了。”
蚂蚱大爷给二倔巴的话说得仰脸喘了一口气,低下头来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了二倔巴一阵儿,一咬嘴唇,向二倔巴点了一下头,接着就继续忙他的事儿了。
二倔巴见蚂蚱大爷晃着两腿蹶蹦着来回地忙,心里也一阵子的不是个滋味儿。也难怪他老蚂蚱听着人们那样说话心里堵腾,在他老蚂蚱的心里,现在小米他们姊妹几个就是他亲生的孩子呀。可他眼睁睁地瞅着小米用自己给豆子换了个媳妇儿,自己又没那个能为阻挡这件事儿,这不让他心里堵腾得慌?今儿人们又是这样说着这件事儿,那跟拿破鞋底子抽他老蚂蚱的脸锥子扎他老蚂蚱的心没啥子两样。虽然别人并不这么想,也不会把他老蚂蚱当成这个家里的咋的一回事儿,可他老蚂蚱心里是这么想的,所以他心里觉得堵腾。
三老杠跟那些来客继续说着他们的话,新来的客人向院子里的这些人打着招呼就直奔着堂屋门口老会计那儿去了。
老会计坐在一个矮矮的板凳子上,面前放着一张小方桌子。他一只手的手腕子上套着一个提兜子,人们贺喜交的份子钱都在他在那张红纸上写下姓名和礼金的数目之后塞到了这个提兜子里。老会计这个人,按着黄庄子里的老少爷们儿们的话说,他也是蚂蚁爬到书本儿撒泡尿,识不了几个字。可就他这水平,在整个黄庄子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尽管他文化水不平,有时候算账还有抠着脚趾头数数,不会写的字他总是画只有他自己分清的道儿代替,但在整个黄庄子来说,他也是一个响当当的高级知识分子。有句话咋的说的来着,刮光头进秃子窝儿,只有他的头会扎毛儿。三毛进寺院,多少他头上还有三根毛儿。
老会计抬头瞅着新来的客人,握笔的手哆嗦着问清了来人的姓名和要随礼的钱数,然后就眨巴着两只老眼琢磨着字儿的写法。在很多时候他就是这样给自己打圆乎,不管这个字自己写多一横少一横,只要像这个字就成,反正别人也不知道对错。可能这个新到的客人的姓名让他真的琢磨不出该咋的画道儿来代替了,他那两只老眼眨磨了半天,愣是没在那张记账的红纸上落下笔来。他抬头瞅着这个新到的客人,吸溜着前些日子早起慌着去茅房给刷掉了几颗门牙的嘴巴,很难为情地把手里的笔向新到的客人面前一递,说:“你的名字你自己写吧,你这名字我还真琢磨不出写法儿来。”
新到的客人很难为情地抬手挠着头皮一笑,说:“我也不识字儿。”
这下就让老会计真的麻了爪子了,两个眉头本来皮就松了,再这么一皱,整个两只眼就成了两个晒得干瘪了的烂茄子似的。他用手里没能递出去的笔杆子在头皮上来回戳了几下,咧着嘴叉子一个劲儿地吸溜嘴。
“找我大舅吧,我大舅一准会写。”旁边玉米见老会计笔杆子捅了半天的头皮还没能在那张红纸上动笔写字,就提醒了一句。
老会计一个惊喜,挠头的手往大腿上一拍,但他忘了手里还有一杆钢笔,这一拍,手里的钢笔一下子戳到了大腿上。好在这大冷的天儿穿得厚,要不,一准会把他的大腿戳个窟窿出来。虽然钢笔没能把他的大腿戳个窟窿,但马上就让他清醒了似的想到了手里的钢笔,低头把戳进棉裤里的钢笔尖子小心地拔出来,放到嘴巴前面鼓着腮帮子向上面吹了几口气,这才套着钢笔舌头把钢笔尖子又插进笔头子里,然后向院子里正和亲邻们说话的小米的大舅招呼了一声。
小米的大舅来到老会计面前,听了老会计的说叨,这才向那张记了不少字儿的红纸上看了几眼。他这几眼一看,差点儿没把他乐出声儿来。老会计这账记得,除了数字别人还能看得明白,人名字写得枝溜巴茬儿的,怕是除了他老会计自己,谁也没那个能为看明白了。他从老会计手里接过钢笔,在那张红纸上写下了这个新到的客人的姓名,把钢笔又交给了老会计,向老会计一笑。
老会计迎着小米的大舅也是一笑,说:“小时候读了半年的私塾,学那两个字凑合着用了这么多年了,一多半不经常用,都顺着肠子拉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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