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们随着牛二筢子回去了,村口上只留下空空荡荡的一片空地,渐渐成形儿的树叶子在这片空地上投下来斑斑驳驳的影子。《+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这些斑斑驳驳的影子来回摇晃着,把这片空地花花达达地扫来扫去,像吃奶的孩子学着大人的模样,拖了个比他的身子还要重的大扫把在这片空地上吃力地乱胡拉似的。
小米出了村子,就直奔着望春娘埋下去的那块地去了。那是牛二筢子去年秋上留下的一块春地,大约摸也有二亩七、八分的样子。牛二筢子年前就说这片春地要栽春红芋,等到麦上,这片地的春红芋长出来的秧子有两场雨就能供得上麦茬红芋用的秧苗了。阴阳先生说这片春地很有风水,聚了龙脉和凤脉。望春娘下葬到这片春地里,虽说不敢保证后人都能成龙成凤,但绝对可以保证后人们都会儿女双全,就算是国家有了计划生育的政策,也挡不住这龙脉凤脉,后人照样会儿女双全。再加上望春娘是白蛇转世,身上粘着仙气儿,占了这片龙脉和凤脉聚交的风水地,以后几百辈子的后人都会人丁兴旺。
小米一路向这片春地赶着,心里不觉得担心起望夏来,他别再觉得对不住娘,就在娘的坟前没了命地伤心把嗓子给哭坏了!再有四天娘就一七了,因为传下来的规矩说不能顶满期了才给死人烧纸,不管是一七还是三七,包括五七、百天和周年,都不能顶满期了才去烧纸。再有三天就要给娘烧一七纸了,他这个时候把嗓子哭坏了,等到给娘烧一七纸的时候,他的嗓子一准好不理,那还不把嗓子哭出血来呀!她紧赶着脚下的步子,不管望夏是不是跟这个家分开过日子了,也不管他望夏现在是不是有杨槐花了,在这个家里,自己是嫂子,现在娘又没了,嫂子就跟娘差不了啥子了。打娘没的那一刻起,自己在望夏和望秋面前就不光只是嫂子了,自己还得做着娘平时做的事儿。虽说望夏现在有杨槐花了,有杨槐花归有杨槐花,杨槐花再咋也代替不了娘。她紧赶着来到了娘的坟地。
望夏跪在娘的坟前并没有放声地哭,而是在跟坟里的娘说着些啥子。望秋站在望夏的跟前,听着望夏向娘说的话,瞅着娘的坟,不停地用两手擦着两眼。
这是一座新坟,今儿圆坟又向坟上添了不少的新土,使得这座新坟比前两天看上去大了不少。新添上去的新土在日头光下显得很新鲜,新鲜得都有些让人觉得耀眼了。望夏跪在这座新坟前,两手不时地从旁边捧着鲜土往上撒着添。
小米放慢了脚步静静地来到了这座新坟前。
望夏和望秋两个人似乎没有觉出小米来,仍旧都在瞅着娘的坟。
“娘,你别怪罪你这个儿子望夏,今儿赶回来得晚了,没能赶上跟亲戚们一道儿过来给你圆坟。”望夏又向娘的坟上捧了一捧土,向娘的坟磕了个头说,“儿子要是知道你突然有了这一天,再咋儿子也不能出这么远的门儿,再咋儿子也得给你送终啊!娘,你也知道你这个儿子,有心没嘴,说不好那些花里胡哨的话。这两天一路上紧赶慢赶的,总算赶在今儿回来给你坟上添上几捧土了,也算是给娘圆坟了,也算你没有白生养我一场,也算你这个儿子尽点儿孝心了。”说着,他又给娘烧了两张纸磕了两个头。
旁边的望秋听着二哥望夏跟娘说的话,一个劲儿地擦着脸上的泪,。
小米一声不响地在他们两个身后瞅着他们两个,心里酸酸的也不是个滋味儿。虽说没听见望夏哭,但从望夏跟娘说的这些话里能觉出望夏的伤心和对娘的愧疚。
“娘,你就放心着吧,儿子今儿赶回来了,就想着多陪着娘呆上几天。不管外面的事儿有多忙,儿子都要守在家里给你烧完五七纸。”望夏向娘的坟说,“儿子在家的这些日子,只要没啥要紧的事儿,就天天过来陪着娘一会儿,哪怕是阴天下雨,儿子都会过来陪娘一会儿,陪着跟娘说说话,陪着跟娘散散心,还陪着跟娘唠唠儿子这些日子在外面看到的新鲜事儿。娘,儿子知道,你把我们几个养大了,又跟爹一起操着心给我望春哥成了家,紧接着又给我成了家,这些年的操心受累,在你走的时候我们都没能在你跟前,这让你伤心了。”
“二哥,咱回吧。”望秋这个时候擦着眼泪哭着嗓子向望夏说了一句,“家里面的那些亲戚还在等着咱们两个早点儿回去吃饭呢。”
“再跟娘说几句儿吧。”小米接着望秋的话向望夏说,“心里有啥话就这个时候都跟娘说了,别憋在心里委屈了自己。”
小米的话让望夏和望秋不由得都是一愣,他们回过身儿吃惊地瞅着小米。
小米这下算是瞅清楚了,望夏也是满脸的眼泪,虽然他并没有用嗓子哭出声音来,但他是在用心哭。老人们好像有这样一个说道儿,常用心哭的人,这样的人不爱说话,有啥儿都自己扛着,啥事儿都自己憋在肚子里,时间长了就容易憋出神经病来。望夏是这样的人吗?打自己进了这个家,每天就只见他干活儿不见他说话。从他结亲之后,说话就更少了。千万望夏别是这样的人啊,这以后的日子长着呢,别啥事儿都放到心里自己憋屈着,早晚就能憋屈出啥子毛病来。她紧瞅着望夏看了一阵子,心疼地劝着望夏说:“望夏,心里难过就哭出声儿来给咱们的娘听听。你这样憋屈着,咱们的娘看见了也心疼。”
望夏绷紧着嘴巴瞅着小米,两眼的泪水仍旧是顺着眼角子呼呼地往下淌。
小米瞅着望夏,这样的人虽说平日里不咋的说话,啥事儿都心里有,但还有个别脾气,你越是跟他炝火,他心里就越别越拧,最后能把你别得拧得没辙儿了。有人管这种人的脾气叫顺毛驴儿脾气,啥事儿都顺着他的心思去说去劝,一准要不了多大会儿,就能说到他心里去,劝到他心里去。今儿不管咋的,自己都得把他心里的憋屈劝导出来,让他在娘的坟前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嫂子,别劝我二哥哭了。我二哥打自小就没咋的哭过,不管有多大的难过的事儿,就会硬着嗓子淌眼泪。”望秋用衣袖膏了膏脸上的眼泪,瞅着小米说。
小米一个皱眉,咋的会是这样?这个世上还有不会哭的人?这该不会是小时候惊着了?还是有啥子毛病?爹娘就没有请先生给他看过?她回头瞅着望秋,不由得问:“望夏这是咋的了?咋的能不会哭呢?爹娘就没请先生给他看过?”
“小时候给吓着了,当时就给吓得哭不出声儿了,魂儿也给吓掉了,娘找人给他叫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魂儿,才算把他的魂儿给叫回来。打那以后,他就只会淌眼泪哭不出声儿了。”望秋瞅着小米说。
小米听了望秋的话,回头很惊奇地瞅了望夏一阵儿,又回过头来瞅着望秋问:“给啥子吓得这么厉害了?以后爹娘就没找个先生给看看,吃几服药?”
“一个大晌午顶儿上,他说他瞅见了咱们村子上一个原来上吊死了的人在村口的一棵树上吊着,说舌头伸得老长,两眼瞪着他,把舌头整个脸上乱舔。当时他给吓得吱哇一声,就光张嘴再也哭不出啥子声音了。”望秋大致把望夏小时候咋的给吓着的讲了,然后接着说,“爹娘见把他的魂儿给叫回来以后,他仍旧能吃能喝的,也就没把他哭不出声音的这个茬儿咋的放到心上去吧,时间长了也就给忘了,也就没请先生给他看看。”
听了望秋的这个说道儿,小米心里一下子明白了似的,也一下子想到了半里湾儿的张老先生,说不准张老先生能把望夏这哭不出声儿的毛病治好了呢。要不,明儿没啥子要紧的事儿的话,就让爹带着望夏去半里湾儿找张老先生。琢磨到这儿,她回头瞅着望夏,劝着望夏说:“老二,再跟娘说几句话咱们就回吧,家里的亲戚们还都在等着咱们回去呢。”
望夏又给娘烧上几张纸磕了几个头,两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就从娘的坟前站起身儿来,瞅着娘的坟说:“娘,以前你也太累了,你这就好好歇着吧。我们几个回了,等明儿儿子再来看你,再陪着你说会儿话儿。”说完这两句话,他又擦了擦眼泪,回头喊上小米和望秋就离开了娘的坟地,留在他们身后的他们的娘的新坟一下子就显出孤零零的了,因为圆坟给拔掉的那根招魂栓静静地躺在新坟的旁边儿,望夏刚才烧过的纸灰也静静地没了热度。
小米不由得回头看了看娘的坟墓,心里不知咋的忽地一阵子的扑腾,人这一辈子,早也好,晚也好,最终都会像娘一样躺到地下去。也不管活着的时候日子过得多舒坦,也不问活着的时候日子过得多委屈,最终只落下一口棺材一堆黄土,别的啥子也都没有了。这就是人的一辈子,谁也挣不开最终这个后果的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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