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咋的也没有想到望秋会这样忽地抓住自己的手,她本能地想从望秋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乡+村+小+说+网 手机阅#读 》但是,望秋的这双已经开始磨出茧子的手把她的手握得很紧,在她还来不及眨眼的工夫,那只被望秋看成玉石一样好看的手镯已经给望秋套在了她的手脖子上。
望秋似乎觉出了这样抓住小米的手给小米戴手镯子不大合适了,马上就松开了小米的手,涨红着脸瞅了一眼小米,然后低头瞅着戴在小米手脖子上的手镯子,很难为情地笑了笑说:“嫂子,你戴上这个手镯子更好看了。”
小米抬手瞅了一眼手镯子,然后瞅着望秋,不觉得自己的心里也扑扑腾腾没个踏实劲儿了。自己也看得出来,打自己进了这个家门起,望秋就一直要比望春心里得意自己,尽管自己心里也喜欢着望秋,得意着望秋,但自己嫁的是望春,是望秋他的嫂子,这中间不能有啥子出格儿的想法儿。
“嫂子,赶明儿我要是再碰见觉得你用着好看的东西,就再给你买上几件儿。”望秋躲开了小米的两眼,向门外的院子里瞅着说,“我望春要是不心疼你,我就替他心疼你。”
“望秋,你说啥子呢!你望春哥疼我,咱们一家人都疼我。嫁到咱们这个家,嫁给你望春哥,这是我小米的福气。”小米瞅着望秋说,“以后呀,你不用为我想这么多,多替自己想点儿,把自己收拾得利整了,这两年相一个俊俏的闺女把亲结了,也省得爹这几年把心都放到你的亲事儿上。等你把亲结了,好好地疼你的媳妇儿,把日子过得滋润了。你把自己的媳妇儿疼好了,日子过得滋润了,咱们一家人都会高兴。”
望秋转头瞅着门外的院子听着小米的这些话,老半天没有说话。
“望秋,回你屋歇着吧,累了一天,时候也不早了,明儿早起还要赶早起来拔红芋秧苗子。”小米瞅了瞅望秋,又抬起手来瞅了瞅手脖子上的手镯子,然后瞅着望秋,咬了一下嘴唇儿说,“你心疼嫂子,嫂子心里知道。一家人要是不相互心里疼着,那也不是一家人了。”
小米的话让望秋的心里多少有点儿不是滋味儿,他对小米的心疼不只是小米说得这种心疼。在他的心里,从那次做了那场梦之后,就已经有了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东西,让他昼夜都在想着能跟小米嫂子整日价面对面地坐着,一天到晚说着说不完的话。赶在庄稼季儿上,或者家里有啥子要忙的时候,自己能跟小米嫂子一道儿去忙,哪怕小米嫂子只是陪着自己在旁边儿站着,所有的事儿自己一个人做了,自己心里也甘愿。可小米嫂子的这话,说得有点儿像往自己的心里泼凉水一样。他不由得看了小米一眼,嘴巴张了一下想对小米说些啥子,但又觉得整个喉咙管子里给啥子严严实实地堵上了一样。
“望秋,爹出去到愣头青家那边儿管事儿去了,不知道会管个啥样儿,还不知道这两天是不是能抽开身儿。要是爹抽不开身儿,这几天家里的这些红芋秧苗子的事儿就得靠着你去外面张罗着卖了。早点儿歇着吧,明儿早起咱们还要赶早起来去拔红芋秧苗子。”小米似乎也觉出了望秋心里的疙瘩,瞅了瞅望秋,有些亏欠似的笑了笑,然后随着望秋看着门外的院子向望秋说,“望秋,进了一家门,虽说咱们不是一个娘生下来的亲姐弟,就得跟一个娘的亲姐弟一样亲,就得心里互相疼着。其实吧,在我心里,不光疼着你望春哥,也疼着爹跟娘,还疼着你,就连有了媳妇儿跟咱们分家过日子的望夏,我心里也疼着。就算是你以后娶了媳妇儿跟嫂子分开家过日子,嫂子心里还会疼着你。”
“嫂子,我说过,我不娶媳妇儿了,这辈子就跟着嫂子过日子,一直过到老。”望秋瞅着门口的院子,头也没回地向小米说。
小米的心里一疼,但还是装出笑来向望秋说:“你说啥子傻话呀,哪有小伙子长大了不娶媳妇儿的说道儿?真的不娶媳妇儿,到时候老少爷们儿们都会笑话你,说你没能为,连个媳妇儿也混不到手。现在你倒不觉得会咋,到那时候,你自己就会觉得要比别人矮了一大截儿,在老少爷们儿们脸面前儿就抬不起头来。你想想,个人能咱们一茬儿长起来的小伙子,别人都混得妻儿满院儿的,咱落得进是一个人,出还是一个人,整天价清锅冷灶儿的,心里能不觉得憋屈得慌?”
“跟嫂子在一起过日子,咋的就一个人了?咋的会觉得憋屈?”望秋接过小米的话,转过头来紧瞅着小米说,“反正我就是这么想的,以后就跟着嫂子过日子,一辈子也不娶媳妇儿,不管别人会咋的想咋的说。反正我就是这么想了!”
瞅着望秋不像是说玩笑话的样子,小米一下子怔住了。她瞅着望秋看了老半晌儿,心里竟然说不清是堵上了还是空了,望秋咋的会这样想?咋的会这样钻了牛角尖儿呀?她怔怔地瞅着望秋,咬着嘴唇儿不知道该对望秋说些啥子了。
“嫂子,我不是在说傻话,我就是这么想的。”望秋瞅着小米,涨红的脸仍旧给头上的灯泡照出通红的光来。他咬了咬嘴唇儿,喉咙管子动了动,憋着劲儿似乎还想跟小米说些啥子,但又给他把要说的话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望秋,我这去把院门上了,你回你那间屋里去,咱们都睡觉吧。”小米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跟望秋说些啥子了,往院子里瞅了瞅向望秋说,“都早点儿歇着,明儿还有明儿的事儿。”说着,她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
院子里显得很静,院子外面传过来的哭叫声把整个村子里的夜晚像染布似的,燃上了一种让人觉得发怵的意思。小米并不觉得感到可怕,打自小这样的夜晚自己跟豆子哥没少经历过,特别是赶在庄稼季儿上,别人家都忙了一天回家歇息了,自己还会跟豆子哥一道儿在地里摸索着忙,寥野地里会时不时地有很怪很吓人的声音,经历得多了,也就不觉得有啥子吓人的东西了。但是,今儿晚上这个时候,她的心里还是给村子里传过来的这样的哭叫声给弄得有些呵呵愣愣的不够踏实了。她不知道这样的哭叫声是从愣头青家传过来的还是从牛老歪他们家飘过来的。反正这个时候她觉得这样的哭叫声,有些像三更半夜寥野地里鬼娶亲似的那种让人头发梢子发炸似的热闹。她不知道是不是村子里的人家都会给这样的哭叫声惊得心里发怵,但是,她马上还是镇静了下来,因为她很快想到了,这个家里不光有她和玉米两姊妹,还有一个管她叫嫂子的男人——望秋。一个女人,身后要是有一个男人在撑着腰壮着胆儿,这个世上就没有啥子是可怕的了。尽管望秋只是她的小叔子,不是她的男人,但是,自打嫁到这个家里到今儿,这个情窦开始绽开的小男人却在很多的时候像她的男人一样,心里疼着她。她当然能感受到望秋对她的心疼里还有一份不够规矩的想法儿,她害怕望秋的这种不够规矩的想法儿,但又担心着望秋哪天真的懂事儿了,把这种不够规矩的想法儿给扔丢了。要是那样的话,她会觉得自己在这个家里就真的落单了。毕竟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姑娘家了,尤其是在望春的家伙事儿像烧红了的铁棍似的捅进了她的身体之后,她的那种思春的天性也给打雷似的给唤醒了。可是,望春只有在夜晚家伙什儿翘起来之后才会抱着她亲热一阵儿,一到白天,他望春又像啥事儿也没有了似的显不出啥子亲热来,陪着她不停地说话的只有望秋。望春公鸡压蛋儿似的在她的身上鼓捣了些日子,这一走都小半年儿了,连张纸条儿也没有给她捎回来过。至于望春现在在哪儿,她不知道。当然,她现在咋的了,望春也没问过。打望春走了之后,婆娘也没了,每天能陪着她说话的只有望秋了。她自己也说不清心里是咋的了,这些日子只要望秋一出车,她就整个白天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不踏实,就老是巴望着天能快点儿黑下来,望秋能早点儿回来陪她说上一阵子的话儿。她甚至有时候会止不住地想,自己咋的嫁的不是望秋呢?要是自己嫁的是望秋,就能白天黑夜不停地在一起说话儿了,望秋去哪儿,自己就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了。可自己嫁的不是望秋,自己嫁的是望秋的大哥,自己是望秋的嫂子,尽管自己心里现在热望秋要比热望春厉害,但是,自己不能把心里的这股子热乎劲儿给了望秋,更不能让望秋知道了自己心里的这股子热乎劲儿。
院子外面传来了一阵儿鞭炮的声响,大约摸是愣头青家或者是牛老歪他们家在给死人烧啥子纸钱了。这阵儿鞭炮的声响还惊得村子里的狗东一阵儿西一阵儿地呼应着叫了几声。
“嫂子。”就在小米这样听着院子外面传来的声响的时候,望秋已经不知不觉间站到了小米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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