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然放下了水杯,抱膝躲在黑暗里,十根手指慢慢勾起来,抓皱了睡裤布料。
他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心脏跳得飞快,嘭咚嘭咚,纷乱地响彻胸腔内部。耳畔被杂乱的嗡鸣占据,越想听清客厅的动静,越是听不清。时间在不断流逝,颂然终于等不下去,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门边,把耳朵贴在了上面。
他听到了活泼的《胡桃夹子序曲》——通话已经结束,外头正在播放布布最喜欢的《猫和老鼠》。
颂然不声不响地缩回了床上,钻进乌龟壳,蒙住耳朵,把脸埋进了枕头缝里。
贺先生没有记起他,与布布聊完天就挂了电话,压根不记得布布身后还捎带着一截小尾巴。
说一句话也好啊,哪怕……哪怕就叫声名字呢。
颂然砸了一记枕头,腰一软,仰面翻过来,有气无力地平摊在了床上。
他以为比起雇主与保姆的关系、邻居与邻居的关系,自己与贺先生多少有那么点儿不一样。他喜欢每天与贺先生闲聊,便以己度人,幼稚地认为贺先生也同样喜欢与他闲聊,以至觉得每晚的爱心电话,一半是给布布的,一半是专门给他的。
原来……那仅仅是雇主对保姆的礼貌问候吗?
不想承认。
因为倾注了多余的感情,所以这样一厢情愿的在乎,颂然耻于承认。
下一秒,枕底的手机及时震动了起来。
颂然像被扎了一针肾上腺素,倏地睁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手机。黑暗中的屏幕亮得刺目,他下意识皱紧了眉头,忍着想吐的冲动看向联系人姓名。
贺致远。
这三个字如同一根拴在腰间的绳索,瞬间将他拽出了深渊底部。颂然心中大石落地,放松地闭上眼睛,手机随之落回枕边。悲喜一起一落,被唤醒的委屈来不及散去,令他眼角微湿,喉咙哽咽,接通了电话也不敢开口。
静谧之中,因感冒而粗重的呼吸声尤为明显。
“颂然?”贺致远低声问,“你还好吗?”
“……”
颂然不语。
贺致远顿了顿,又问:“我吵醒你了?”
颂然这才恹恹地答了一句:“没有。”
“你听上去不太有精神……烧还没退吗,很难受?”
“也没有。”颂然听着他关怀的语气,周身一阵暖流淌过,不自觉往上勾了勾唇角,把被褥抱紧些,说,“贺先生,我挺好的。”
说完还是憋了一口闷气,就问:“刚才你给布布打电话,为什么不找我啊?”
他的语气藏不住心思,贺致远一听,马上明白了刚才的沮丧从何而来,不禁低沉地笑了:“你为这个不开心了?”
颂然很羞耻,坚决予以否认。
贺致远就解释:“我问了布布,他说你还在睡觉,我不想打扰你休息。”
颂然一愣,呆滞地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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