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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被任何事情所束缚，包括国家。

不必去寻找家乡,因为家乡从未存在；不必被国籍限制，因为国籍随时可以更换；不要留恋任何一个地方,如果非要寻找自己的国家,那么就当一位世界公民吧，你的所到之处，就将是你的家乡。甚至连叶莲娜的姓氏,也是叶莲娜自己取的。

或许，叶莲娜对世界的淡泊,是遗传于母亲的吧。

在俄罗斯成长的时候，她住在偏远的乡下。她们远离村子,在连绵不断的山坡上有一幢大房子,和一个更大的、布满落叶的院子。她们的家在树林之中，所以在叶莲娜的童年记忆里，总是会闪过冬日落下树叶的枯木,和枝枝桠桠间透下的阳光。冬天的天很白，青阳刺眼，呼吸时总是带有一些雾气。

她从小便讨厌管束且及有主见，即使她的童年幸福，却依旧不像是一个纯粹天真烂漫的孩子。她不太能和其他孩子玩到一块去，因为她们互相不能理解对方在做什么。

叶莲娜在很久之后，才发现自己是有些不对的。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是扁平化的，在很小的时候，她就对世界充满不解。

她不明白为什么其他孩子们一定要凑在一起，不明白为什么人们要为新生命而感到开心，也不明白鲜花和石头之间的区别。为什么笑容和冷漠会得到完全不同的回应，为什么人们为刚出生的小羊羔感到欣喜，却要踩烂只是爬过他们眼前的蜘蛛？

叶莲娜不懂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对她来说也是无聊的。她从来都不对什么东西感兴趣，她提不起兴致，所以总是沉默，脸上也不爱出现其他表情。

其他人觉得叶莲娜很奇怪，可是对于叶莲娜的母亲，特罗娅来说，自己的孩子并没有什么怪异。

毕竟，对于特罗娅来说，这个世界也是无意义的。

她爱的，只有叶莲娜而已。而叶莲娜也是如此，除了母亲之外，她对世界上的其他人都提不起兴趣。

她不合群，且没有父亲，所以其他女孩管她叫怪胎。其他孩子们的家庭也对特罗娅的偏僻感到奇怪，他们都叫特罗娅女巫。

同样被叫做怪胎的还有另一个女孩，伊丽娜。她年长叶莲娜三岁，伊丽娜的意思是和平、安宁。她和她的名字一样安静又内敛，她不像是村野间的女孩，反而像是大家闺秀的千金。

叶莲娜第一次看到伊丽娜的时候，是在七岁的一个夏天。伊丽娜坐在一个横倒的树干上，身穿着繁琐漂亮的裙子，亚麻色的长发垂落在胸前，手中捧着一本书。她垂眉细阅，阳光从层层叠叠的树叶之中洒落下来，落在她的肩膀上，头发上，漂亮得像是一个洋娃娃。

她感受到叶莲娜的目光，缓缓地抬起头，嘴角微抿，露出一个浅笑。

“我是伊丽娜。”她说，“刚刚搬来这里。”

她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却奇妙地成了朋友。

特罗娅没有教导过叶莲娜如何融入这个世界，伊丽娜却充当了那个角色，她耐心的告诉叶莲娜该怎样跟其他人相处。

“你这样漂亮又可爱，只要露出一个笑容，大家就都会自愿帮住你的。”伊丽娜轻柔地抚摸着叶莲娜的脸颊，她温柔地说，“我亲爱的莲娜，只要你愿意，没有人能够拒绝你。”

“哪怕我的内心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开心？”神情冷淡的女孩不解地皱起了眉毛。

“是的。笑容是你的武器，”伊丽娜温柔地捧着她的脸庞，宠爱的注视着叶莲娜的眼眸，“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的身边，你却想念我的话，莲娜，那就笑吧。笑容将会把我们联系在一起。”

叶莲娜总是和伊丽娜一起漫步在林间小道上，伊丽娜在他人面前内敛安静，可在她的面前，伊丽娜总能展现真正的自我。她会不那么淑女的旋转，让裙摆转成一个圆圈，然后优雅的停下，欠身，犹如一个专业的舞者。

在伊丽娜死后，叶莲娜总是一遍又一遍的梦到那个场景。

尽是落叶的林间小道上，伊丽娜在不停的旋转，犹如童话中穿上了无法停下的舞鞋的小女孩。她的裙摆在空中飘动，风在她的背后飞舞，树林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