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他纯粹是不知道想起什么,来没事儿找事儿的,蒋溪竹实在不乐意搭理他,更知道此人是个心比海宽的自来熟,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堪称一流,他一开口,仿佛蒋溪竹都别扭都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不堪一提,实在是装聋作哑瞒天过海的一把好手。
“皇上怎么来了。”蒋溪竹不冷不淡,全然忽略了李承祚那名为“勤政”实为“迁怒”的话头儿,“听说太后病了,家母进宫探望,臣想等着也是等着,干脆来军机处处理些不算紧急的事物。”
听出蒋溪竹话里的敷衍,李承祚摸摸鼻子,自己讨了个没趣儿,只能没话找话道:“朕刚从太后那回来,太后好多了,劳蒋夫人惦记……爱卿最近如何——前些日子闻说你病了,如今可好些了?”
蒋溪竹:“……”
他生病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如今想起来问了!说句不好听的,若是凶险点儿的病,他此刻都已经入土为安了,还轮到他此时陪着李承祚这缺德皇帝,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幅真诚无辜的模样真是把蒋溪竹凭空气出一肚子火气——好像前些日子有事儿没事儿就找个理由派人来骚扰自己的人,跟这位毫无关系一样。
他的病好没好,李承祚肯定比他自己还知道,那几天,明里暗里送来的补品药品已经足够蒋府开个中药堂子,知道的是他蒋丞相偶感风寒却偏偏皇恩浩荡,不知道的,还以为蒋溪竹得了什么令太医束手无措的怪病,急的皇上连御药房都要安置在蒋府了。
只是话说回来,风寒易治,心病难除;区区风寒不消汤药,静养几日,自己也能康复;而心里的疑虑,恐怕要漫长的岁月求索才能抚平了。
蒋溪竹千百句问话在心里纠缠成了一个盘根错节的盘丝扣儿,恨不得一根线头儿一根线头儿地揪出来问个清楚,嘴上却云淡风轻道:“回皇上,臣已经大好了,还不曾谢过皇上赏赐,君迟无以为报。”
“好说好说。”李承祚有点儿艰难的咧出一个苦笑,心里却被蒋溪竹这两句话堵了个严丝合缝,站在案前,有几分烦躁的左右拨弄着无过受累的笔墨纸砚,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在那个苦笑里下定了决心,别别扭扭地拉下了那一层所谓“面子”的画皮,突然道:“君迟……我不是故意的。”
他声如蚊蝇,仿佛原地褪去了三层脸皮,破天荒的终于学会了“害羞”一样,可怜蒋丞相耳聪目明,想要装聋作哑却可恨自小学的都是“谦谦君子”,毫不意外地被他这一句话定海神针一样定在了原地,几乎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被李承祚居然懂得不好意思这件事震惊的,还是被这句话中那微不可查地道歉意思打动的。
之前那点儿微妙而不可对人言的“责怪”,会生根发芽的蔓延下去,恐怕也是因为蒋溪竹从来没有想过,他能等到李承祚这句“我不是故意的”,他甚至说的是“我”而不是“朕”。
李承祚这句道歉实际上诚意缺缺,还带着点儿幼童耍无赖一般的狡辩,然而蒋丞相是个好人——鉴于李承祚本来就不是什么张口能吐出象牙的好苗子,不论昏聩胡闹怎么样都好,大小也是个皇帝,只是这么说,蒋溪竹几乎就已经原谅他了。
他早就已经不是只分对错的幼童年纪,少年封相,遍读诗书,早就明白这人世间的道理不是对错两个字可以清晰的一分为二,人有身不由己,人有不得已而为之,最难得反而是性情如初,可是他知道这么多道理,却偏偏想跟李承祚论一个货真价实的是非。
蒋溪竹自己都觉得自己有几分无理取闹,可是偏偏,居然还真的有人愿意去配合他这一点微不可查地无理取闹。
“臣知道。”不知过了多久,蒋溪竹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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