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昏头涨脑的疯子。
有此物在,这家国想来也好不了,最终果然亡了国。
大虞先祖问鼎中原之后吸取前朝教训,大力禁毁此方,上至王公,下至百姓,有传播此方者斩立决,服用此方者收监关押至再无其瘾,收效甚著,却是没想到,在百余年后的前朝旧都,这“寒食散”还有重见天日的时候。
李承祚对这东西自然有所耳闻,冷笑了一声:“律令都当是摆设了,什么阴沟里的赃物都敢往桌面上端,他是爱打洞的耗子还是热爱挖坟掘墓?”
许三娘在旁听了许久。
方才她救人心切,此时眼见景清取了银针护住季维珍的心脉以延缓寒食散发作,这才稍微转出心神来应对李承祚,耳听他如此语气,敏锐地感觉李承祚隐而未发的怒气不止是对着密谋造反的齐王这么简单,生怕他一声令下不管了,忙道:“皇上,此中另有因由,您容我将前因后果述说清楚……”
“三娘多虑了。”
恐是没有想到打断自己的居然是蒋溪竹,许三娘愣了一愣,居然真的没将话说下去,就听蒋溪竹继续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救人一事院首必会尽力,至于那些皇上想知道的事情……劳烦三娘过后详述吧。”
许三娘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转头一见景清已经施针完毕,有几分焦急地问道:“怎么样?”
景清像一座夏日里的冰雕,兀自伫立着,抬头看了蒋溪竹一眼,复又将眼神转回许三娘,凌空点了季维珍身上遍布的银针,伸手比了个“七”,对着徐三娘道道:“记住了吗?”
许三娘看着床上刺猬一样的季维珍,有几分不知所措。
景清却不管旁人,径自收整了行囊,在这茫茫黑夜里飘然而去。
刀山火海也好,深渊炼狱也罢,在他眼中恐怕与万里平川并无区别,来去随心。
蒋溪竹知道他虽然冷言冷语,却到底是个医者,仁者仁心不见得有,妙手回春的本事确实不差——寒食散乃是前朝遗毒,因多方禁毁,解法恐怕早已随着此害人之方的灭绝一同失传于世了,而景清不过搭脉问诊的时候,已经将解法告知了许三娘。
虽然言简意赅了点儿。
“按照今日施针的方法再施针七次,可保季先生性命。”蒋溪竹目送景清远去,这才转过身来对许三娘道,“在下不通穴位经络之术,劳烦三娘费心记住吧。”
许三娘这才明白景清那高深莫测的言语,醍醐灌顶一样回过神来,努力去记那施针的部位与深浅。
李承祚在一边不声不响的围观了许久,景清走了,才若有所思的用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盯住了许三娘。烛火在他的眼底映出小小的影,一左一右跳的恍惚而满是杀机,如果齐王妃此时回过头来就会发现,那一贯纨绔风流的皇帝其实有一双染尽了血色的双眼。
季维珍世家出身,与先帝元后和当今太后的母家秦国公府乃是表亲,按照辈分儿,李承祚尚要唤他一声“表舅”才不算失礼,按理说,这样一个人在齐王身边显然是不合常理的,然而当年林妃毒杀齐王妃人选一事惹先帝震怒,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趁机行事,在齐王大婚之后、封地就藩之前,在他身边安插了这么一个能耐的表弟。
然而如今看来,这一步棋走的实在不算高明——季维珍的身份太敏感了,齐王有如此吞天之心,卧榻之旁怎能容下一个政敌家的眼线安睡?
李承祚瞧着许三娘脸上那份不容错认的焦急,浅浅勾了勾唇。
他到底是低估了齐王的容人之心,如今看来,齐王不仅能容得下与秦国公府切不断亲缘的季维珍,还能容下脑袋上的亭亭如盖,可是为什么呢?
季维珍显然是齐王的眼中钉肉中刺,可这封地天高皇帝远,李承祚若不是亲身到此一游,连齐王越制而建的这王八府邸都难窥得内里,更别提一个他本来就不关心的表舅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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