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意思地说:“嗯。我邻家住着位音乐先生,在新学堂教课。他教我拉琴,这把琴就是他送我的。我才刚学,不怎么熟练。方才练习,一定很难听罢……”
宋亚泽安慰道:“只是有点不太流畅而已。我喜欢小提琴,只要曲子成调,对我来讲都是好听的。”
李元甫噤了声,握住琴杆的手更用力些。“我……”
“亚泽!你去到甲板上做甚么?!”徐寅良的喊话声粗暴截断了他的小声嘟囔。
宋亚泽转过身,看到同舱好友气急败坏的模样。徐寅良只披了件薄衫,衣面上的高档绸缎耀着柔亮的光泽。
他不耐烦地快走过来,脸上带着气恼的表情:“我还以为你去了洗手间,可让我一顿好找!你父亲让我瞧紧了你。这大晚上的,你就不要乱跑嘛!”
宋亚泽无奈地向李元甫道了别,跟着徐寅良回了房舱。
再次躺下,已经是深夜时分了。窗外还是那番世间难见的美景,宋亚泽有些疲倦了,晕船让他头脑沉重。被衾一盖,他就翻身沉沉睡去……
天色刚亮,东边的云被染上一丝柔和的红,船上人就开始忙碌起来了。侍者们搬运啤酒,端送牛排,忙不迭地铺饭桌收小费;乘客们就出房舱读报,碰到志趣相投的就聊上几句。
宋亚泽晕船晕得厉害,他懵懵地穿上衣服,连钢笔之类的名贵物也懒得拴在身上。徐寅良对车船免疫,他生龙活虎地穿衣戴帽,又忙着催宋亚泽动作快些,好一起出舱用早餐。
宋亚泽半眯着眼睛去了餐厅,脸色也有些苍白。眩晕感让他错觉脑子和头骨分离开,晃晃悠悠的,连话也不想多说。胃像是被胀满了,面对眼前油腻腻的肉松面包,反胃感让他直想吐。
他对面坐着刘龄之,在文雅地将面包切片,沾点沙拉酱。刘龄之吃得满嘴油亮,像涂了唇油,看见宋亚泽没有动作,问道:“你怎么不吃?”
“他晕船得利害,这半个月都瘦了几磅了。”徐寅良替着回道。他推推眼镜,叠好餐巾,不紧不慢地用湿巾擦手。
宋亚泽顿了顿,问道:“我之前也晕船吗?”
徐寅良奇怪地望了他一眼,笑道:“你睡傻了?你向来晕船晕车的,自打小时就有这怪毛病!”
宋亚泽沉默起来,连眩晕感都被疑惑冲刷得轻了些。难道这彭木芝也和自己一样,晕车晕船得严重?他暗想。
“特斯拉来了。”徐寅良用手肘抵了抵宋亚泽,嘴巴噘得老高,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蓝长衫。“穿长衫拉提琴的特斯拉。”他又补充一句。
宋亚泽抬起头,正好和李元甫的目光撞了个正着。李元甫瞬时涨红了脸,匆忙低下头,将头上的长边沿帽向下按了按,就别过脸走开了,脚步紊乱。
他低调地坐到一个昏暗的角落中,距离取餐处很远;食客们为了省腿脚功夫,都不愿去那里,和餐厅中央的喧闹相比,有着截然不同的冷清。
“这么清高做甚么。”刘龄之轻瞟他一眼,冷漠道。“戴着长沿帽就瞧不见那些麻子了?!”
这话尖刻刺耳得难听,充斥着说不明的傲慢气。刘龄之出身在商贾之家,世俗气难免重一些,宋亚泽不禁皱起眉头,道:“说不定他不是清高,只是性子腼腆罢了。人家能争取到庚款,的确比我们这些自家出钱的有能力,这是事实。”
刘龄之被堵得哑口无言,不自然地端起牛奶喝了口。一旁的徐寅良瞅见这场面,黑豆眼转了转,调笑着解围:“亚泽说话向来冲事不冲人,龄之兄不要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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