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杨沉默着。
“我觉得恶心。”叶朗站起身来,眼眶已经是洇血一样的发红,眼底却没有泪光,“霍杨,绝交吧。”
好似一桶冰水兜头泼上天灵盖,让他浑身麻痹,随后,又从僵死中泛起尖锐的刺痛。
他撑着强弩之末一样的漠然,看了叶朗一会,指向外面,“滚。”
周遭一切终于死去了。霍杨闭上眼,直挺挺、一动不动了很久,偶尔能听见些声响,他心里却是空洞得发冷,没有一丁点回音。
而外面还是黑的。
残夜未去,黎明未至,万物都还没新鲜起来,仿佛这世界都是一桌放了一晚上,只寥寥动过几筷的剩饭菜。
数天之后的一个早晨,小胖跳楼了。
他本来住在靠窗的床位,心理医生试图和他交流,努力了好些天都是无果,只私底下对小胖爸妈和霍杨他们悄悄说了一句,看紧他,尽量别让他独处。
但是小胖坚持要住在靠窗的床位。他说自己现在哪都去不了,书报看多了头疼,电视手机也太闹,只能偶尔看看窗外,谁也不能剥夺他这最后一点乐趣。
霍杨他们一时心软,就没给他换床位。一趟趟的往医院跑,着实累得心焦,而且快要开学了,某一天他俩都各自家里或学校里有事,连着两天没去探病。
结果就出事了。
孙穆这个人,任谁见他第一眼,都很难在第二眼再认出来。夏天穿着宽大的T恤,下身永远是短裤运动鞋,偶尔跟着学校里臭美的男青年们戴个鸭舌帽,却显得更像个送外卖的了。别人这么说他,他也就摘下帽子,窘迫地一笑。
他有几分幽默感,只是说豪放不够豪放,说油滑不够油滑。一口京片子,只有跟兄弟们开起车来的时候飙得顺溜,异性面前总是束手束脚。
他也在寒冬腊月整夜泡在实验室过,为了拿到化学竞赛的国奖;他也躺在床上一躺一下午,打着吵人的鼾声,早上赖床不起。
他的一生是条短短的坦途,或许考上A大就是最华彩的一章了。一辈子的善良平和、安分守己,等来的却是无法预料的狼群和黑渊。
到底要怪他没有留心,放任自己被打垮,还要怪没人能说清的“时也,命也,运也”?
霍杨站在小胖爸妈面前时,终于忍不住哭了。这个年纪的大男孩最要强,别说亲爸妈面前,就是自己僻静里独处的时候都不肯哭出声。他一边哭,一边不断地擦着眼睛,话音都给挤压得七零八落,“对不起……叔叔阿姨……真的对不起……”
二炮想吼他两句,自己竭尽全力,也没能把眼泪给咽回去,只能拼命吸着气,抓着霍杨的肩膀。
孙穆爸爸从惊痛交加里回过神来以后,却显得比他们都镇静得多。他深深叹了口气,“孙穆情绪一直不大对,那个事,我,我知道……但是不知道怎么办……不怪你们。”
孙穆是他三十多岁才有的儿子,有多宝贝自不用说。只是身边人都垮了,他不能倒。他联系了丧葬公司,两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带着副很薄的天鹅绒长盒子,一边抬起他儿子变形的尸体,一边熟练地介绍流程:先送去殡仪馆,再火葬,骨灰盒可寄存,买好地后择日下葬,也可以领回家……
两个男人没能成功把孙穆抬起来,他们擦了把汗,看向他们。
麻烦搭把手吧?
搭把手?……怎么搭?
就这样,你抬脚,你抬另一只脚,咱俩托住他上半身。……这小伙子真壮实……来,一,二,三——
孙穆爸爸勉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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