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积聚了一朵小水洼,倒映着剑尖,它就这么立着,纹丝不动。
身后的人在不停地磕头求饶,凌乱的发丝扑在脏兮兮的脸庞,眼里露出绝望地惊恐之色,眼泪顺着眼角的缝隙哗哗流淌,肆意纵横在脸上。
他们口中喊着:“饶命啊!饶命……”声音是颤抖的。
我提着那已死之人的头颅,缓缓扔到一旁。剑一挥,血如雨下,一片惨叫声。
片刻之后,四周重归寂静。
天地无言,风烟弥眼。墙头的旌旗猎猎,高空之中大雁阵列啼鸣,已临秋。
那人瞧了我一眼,抱着剑立在一旁,不作声。
我冷瞥了他一眼,转身便走。
他在身后唤住我,道:“你,真的……”
我没理他,继续往前。
风呼呼刮着,我已经听不到他说了什么。耳边只一道深深的叹息弥留,郁积在我心头,令我隐隐作痛。
“不得了!女魔头来了!大家快跑啊!”
刚迈入小镇半步,脚还未定,四周已是一片惶惶。他们四处奔跑着,打翻了桌椅。那小碗醋被撞到一边,淡黄的汁液顺着桌子缝隙流了下去。
不一会儿,眼前已经没了半个人影。
茶寮前,那破烂的木牌子还在飘摇,两个大字,天泰。
是也是也,人和国泰,盛世昌明。只是,如今的世道却不太平,风卷云涌,局势万变。
我在一张桌上坐了下来,提着那陶壶,往杯里倒了一杯茶。热茶尚且滚烫,几根细茶叶在其中荡着,浓浓的水烟升腾起来。
我抿了一口,微涩,泡的是那普洱。
身后传来脚步声,走了几步,停在我一尺开外。
我微微笑了笑,扬声道:“来喝茶吧。”
说着,将桌上倒扣的杯子翻将过来,倒了半杯,头也不回反手朝他掷去。
他伸手接了茶杯,缓步上前,坐到了我身旁。
他将剑放在了桌上。我们默默饮茶,都没说话。
“啊。”我轻轻叹了口气,略略有些惆怅道,“你看这儿是多么安静。”
他没说话,只低头嘬茶。长长的发丝披散在脸侧,看不见他的神情。
“你已经跟踪我数日。说吧,是要来取我性命还是……”我淡淡问道,面无波澜。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摇了摇头道:“什么都不是。”
“那你是为了什么?”我猛地将剑抽出,抵在他脖颈处,斜眼望他,满是威胁。
他却好似丝毫不害怕,轻轻抬了抬头,朝我看来,平静道:“为了你。”
我看见他那双漂亮的眼中泛着流连宛转的波光,炫目地令我一窒。那么深沉却又含着无尽看不懂的神色。
我有些惊讶,不知为何,竟十分害怕那眼神。仿佛能一窥到底,将我的心戳一个窟窿出来。
我有些仓皇,不再看他的眼。抽回剑,顿入剑鞘,冷哼一声道:“我身上可什么都没有。”
他却不再说话了,只静静喝着茶。
我心中沉了块大石。
江湖中有传言道,三年前,骞北雪域出了个奇士,名唤江沛之。年纪方才二十,却习得一手绝世武功。此人剑法独特,手法诡谲,出手狠辣,人称“雪上一枝蒿”。诸多黑白道的前辈皆成他手下败将,一时间名震武林。
有人出钱收拢他,他不理。只一个规定,凡是有人出价悬赏人头,他接了,便誓死追杀到底。迄今为止,他想杀的人,还无一人逃过他的掌心。因此他也得罪不少人,如今连令狐堂也出了高价悬赏他性命。然,终不得。
此人行踪成谜,唯一能知的便是,他所佩的剑上有一块白玉。
我看了看桌上的那把剑,剑穗上绑着根红绳,陈旧不已。红绳上系着块白玉,那玉十分透白,光泽很鲜亮,葫芦状。
茶喝毕,我拿起了剑,离桌走人。
半晌,又传来他稳重的脚步声,紧紧跟在身后,寸步不离。
我只管走着。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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