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打死两只老鼠就以为消灭了全部,殊不知在弥漫恶臭的阴沟里还生存着上百只。欺凌永远在悄无声息地进行,他相信丑闻也是——藏在办公室里,藏在桌子底下,藏在阳光找不到的墙根,藏在深夜无人会去的祷告室。
从不关心流言的西瑞尔开始留意身边各种窃窃私语,他一改过去热衷低着头的坏习惯,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抬头直勾勾看向迎面而来的每个人。不止一个人说过他长得像女孩,曾经他把这当做是嘲笑与侮辱,现在不会了。他接受了,他接受自己长得像母亲的事实,接受母亲因自己而死的事实,唯独挣扎着想证明父亲对他的憎恨是他们两个人的错觉。而这正是他现在要做的。
然而努力数月,他却失败了。恶臭与阴影掩盖了老鼠的身影与叫声,流言永远只闻其声,他试图挤进那些传闻有事发生的办公室或是房间里,正派的老师取下单片眼镜和颜悦色地询问他遇到什么困难。
学生之间的倒是不少,被迫穿上裙子的可不止他一个,但他知道那种事在父亲眼里算不上什么。那还不足以戳穿错觉。
那年的冬假他鬼迷心窍地让车夫把他送回伯爵的府邸,到家那天风雪大作。他在漫天鹅毛大雪里等了一个小时却不见有人开门,心灰意冷地裹紧了身上的斗篷,他提着越来越重的行李箱走上通往庄园的那条路。
其实原本的用意是向父亲证明些什么,希望父亲能把他接回家。他不愿做牺牲品,即便在那毫无生气的庄园住了这么多年,即便他和那三个哑巴仆人一样习惯了赫肯叔叔的阴鸷与反复无常,习惯了菲利克斯是吸血鬼的事实,习惯了赫肯叔叔与吸血鬼的苟且,但他仍抱有一丝期待,他依然不甘心。
可这风雪天里,他无家可归,脑中首先想到的依旧是那老旧庄园。
男孩很多年都没哭过了。自从四年级那年被父亲当众甩了一个耳光,他就再也没哭过了。这世上已经没什么值得他伤心难过的事了,后来的眼泪都是博取同情的道具,他眨眨眼睛就有了,呼吸颤抖声音哽咽,有人投来怜悯的视线,有人为他叹息为他义愤填膺,他心中却是空寂一片。
但此时不知为何,他却感到眼眶滚烫鼻尖发酸。
他不愿回到庄园。
他不愿接受那样的宿命。
他在呼啸的风里拉紧斗篷,脸颊被刀刃般的凛冽寒风割得生痛,曾经断过的那条腿因为彻骨寒意疼痛不已。在洋洋洒洒的大雪中,他驻足高高仰起头远眺,头顶的天空、近旁的树、乃至延伸至荒茫中的道路与不可知的远方……呼出的白雾与白雪模糊了目之所及的一切,他犹豫了一会儿,忽然背过身朝着反方向走去。
不如趁这个机会逃走。
男孩顶着风艰难地吸气,走走停停,不时伸手拂开被风吹进衣领里的冰冷雪粒,或是弯腰揉揉疼痛的腿。天黑得很快,温度更低了,可风雪正烈,全然不见停歇的势头。拎箱的手指冻得麻木,手臂酸涩沉重,他妥协地将箱子丢进雪里,忍受着饥饿跌跌撞撞继续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了多远,汗水浸透衣衫,呼吸深重冗长,而迎风的脸颊依旧被漫天风刀割得生痛。辘辘饥肠发出不受欢迎的叫声,他将手贴在肚子上,费力地将双腿从深及小腿的雪中拔出,迈步,踩下,再重复这艰难的过程。
这茫茫雪夜中只剩凛凛风声,然而再过许久,他连风声都听不见了,耳畔唯有自己拖长的呼吸与渐起的嗡鸣。伸出舌头舔舔干涩的嘴唇,却也只是杯水车薪,干渴早已从嘴唇灌入喉咙。作痛的腿重得他已经拖不动了,眼皮沉坠,原本幽暗的世界变得愈发阴暗,像被夜幕遮盖的天空又盖上一层漆黑的幕布。
男孩一头栽入雪中,冰冷的雪粒涌向他散发着热气的身体,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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