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远庖厨。”
王钺息也笑,“爸,我今天想吃淮扬菜。”
王致在这种事情上一向是由着儿子的,“淮月楼?”
王钺息点头,“行!”
王致却突然点了下王钺息肩膀,“你怎么了?”
王钺息只觉得心脏一瞬间缩了一下,淮月楼开车至少要四十分钟,而且只能走市区,一路堵过去不知道要多久,自己既然作业多,又怎么想去那吃饭?
王致淡淡扫了儿子一眼,“不能打网球,不能吃辛辣刺激的东西,还特地挑了一身这么好换的衣服,王钺息,受伤了?”
王钺息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脾脏斜斜撞了上来,撞得他一震,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脸却是先红了。
于是,王致推翻了关于骑车受伤的推论,几乎是斩钉截铁地问,“谁打你了?”
“没有。”王钺息低下了头,他不是撒谎,只是这种逼问,他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的新班主任。”王致因为他的否认再一次推翻了关于单挑或群架抑或误中副车的可能,“先吃饭。”王致转了身。
“爸!”王钺息叫住了父亲。他知道,父亲越是平静,就越是一场腥风血雨。
王致连头都没有回。
王钺息的心都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他紧张得一点都不觉得被打得紧绷的皮肉跳着疼了,“爸,真的没事。的确是我不对,和顾老师的事我能处理。”
王致回头看了他一眼,“鱼虾蟹都吃不了,给你弄个炒饭,再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菜。”
王钺息再也不敢说话了,甚至都不敢像平常一样和父亲玩笑,说一句我来吧。
事实证明,王致果然是亲爹。除了给儿子炒了一碗玉粒金莼、松软溢香、黄澄澄、碧莹莹的炒饭外,另切了新鲜的小白菜素素地炒了一碟子,还炖了一个极为清淡的鸡汁干丝,又怕儿子吃着不下饭,连狮子头这样的硬菜都做了。
王致是公子哥,斗鸡走狗熬鹰玩油葫芦,调琴弈棋煮酒茗茶烹小鲜,无一不会,无所不能。王二少犷野旷淡,但不是俗人,做顿家常菜,也风雅得紧。当年与蒋元赌书泼茶,共尝羹汤,是乐事,也是韵事。
蒋元走后,不知是怕触景伤情,还是失了兴致,基本连厨房也不进了,每年除了大年节,蒋元忌日,王钺息生日,王钺息撒娇耐不过,基本是不进厨房的。他平日肯下一次厨,王钺息都小跟屁虫似的欢快地跟在一边打下手,边吃边不忘称赞,王致也从不教训他食不言寝不语,可今天,美味佳肴吃进嘴里,却是辨不出个酸甜苦辣咸。尤其是,饭菜上桌的时候,王致还波澜不惊地扫了一眼破釜沉舟要往黄杨木的餐椅上坐的王钺息,“站着吧。”
王钺息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两只耳朵红通通地竖着,王致替他夹了一个狮子头,“跟个兔子似的。”
王钺息窘得恨不得真钻到地窖里去,默默捧着碗扒着饭。
王致看他,“吃菜。”
王钺息先夹了一筷子小白菜,嚼碎了咽下去才小心翼翼地道,“您别生气了。”
王致不爱吃米饭,他正夹着一个狮子头就馒头,听见王钺息说话,三口两口地咽了,才用筷子虚虚点了下碟子。
王钺息接着吃饭。
可他哪儿吃得下去啊,父亲的气场就像个压力泵把他放在口里的菜通通卡在食道里,还没吃两口呢就又忍不住,“其实也不是很严重,今晚冷敷一下也就好了。”
王致已经一个馒头下肚,又掰开一个馒头,夹了些干丝进去,哪怕这么平民的吃法,吃相也一点儿都不粗,王钺息拣了几粒米喂进嘴里,“爸——”
王致终于抬起头,“没搁虾仁不合胃口?”
王钺息连忙摇头,“没有。”
“那还堵不住你的婆婆嘴。”
一顿饭吃得不快不慢,王钺息吃完了炒饭,还喝了一小碗汤,王致扫了底,使唤儿子收拾了桌子洗了碗碟。洗碟子的时候,王钺息看到几只锅子都洗了心道是父亲心疼自己,又一次脸红红的。抹净了流理台出来,就见父亲抱着胸站在落地窗前。
王钺息走过去,垂着手,没说话。
王致没转身,“什么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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