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天黑以前啊。”“我爸怎么就摔倒了呢?”“我昨晚在咱们那个里间屋睡着。早上起来我扫院子,大叔就从他的炕上起来了。我让他多睡一会,他说每天一到那个钟点就睡不着了。可能要去茅厕,走了没有几步路,腿就打软,栽倒了。”这个老左,最大的毛病就是不睡懒觉,经常不到七点就开始在满屋折腾,扫地抹灰,做饭。唉,气死人!二哥就说:“小军,今天多亏左哥在咱爸当面。要是跟前没个人,说不定要弄下多大的烂子呢。”在以前,就听说有很多的单住老人,栽倒了,人不知道,等发现了,再也没气了。我表情木然。“小军,你看,咱爸这事,亏得你左哥在跟前,开车送医院,从挂号到病房,中间寻医问诊,拍CT,划价取药,还掏了不少钱呢。他一直忙前忙后的。”大哥看看我,又看看老左,急急忙忙插话。二哥也在一边附和:“就是的,就是的。左哥就不拿咱们当外人啊!”听见哥哥们这么说,再想想当时的情景,我的心中,五味瓶碎了。老左却笑了:“不说这些了,我不应该么?”然后就嚷着结帐结帐,一边把热腾腾的油糕油条用干净筷子夹了,放到塑料袋里去,再拿了一大杯才封口的甜红豆稀饭交给二哥,让给二嫂带去。哥哥们要付钱,老左就推搡他们说:“这个小钱,还争个啥呢!你两个先走,我和小军说说话就来。”两个哥哥这才转身离去。我不作声,起身出了餐馆,我正好也有话问老左呢。“小辉!”老左在医院门口停下来:“小辉,都怨我。”“怎么说?”我很吃惊,老左是不是认为老爸的病和他有关啊?“昨天晚上我本来打算回西安的,大叔就说天黑了别回去了,想想也很有段日子没有来了,我就没有回去。”“没有回去怎么啦?”“我就找来老大和老二,就跟大叔在一起喝酒了。”“我爸能喝多少?”“有三两吧。”“那又怎么啦?”“血压高的人不能喝酒啊!”我沉默了。不能怪老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爸有高血压呢,更何况他个外姓之人。“前几天下了一段时间雨,我来的时候,大叔有点感冒。大叔的吃饭,尽管是隔壁二嫂二哥送过来,可是没在一个院子里住,到底还隔堵墙呢。年纪大了,也不晓得体贴自己,以为喝点酒就能驱寒气。大叔看我来了,很高兴,也就多喝了一点,谁知道,就弄下了这事情!”老左抱怨起自己来。很多事情,并不是因为单纯的一件原因引起的。老爸以前也喝酒啊,不光喝酒还抽旱烟,抽的很凶呢。穿黑色对襟布衫,抽旱烟喝白酒的老农,在华县乡下,黑压压一大片。问题是,老爸太过要强,伤风冒风,都是扛一扛就过去了,从来不吃药。他甚至不知道华县医院大门朝哪边开。喝个小酒,就跟哼一段戏文一样爽心惬意。谁又知道,他是啥时候血压偏高的,又咋能知道,这个时候三两酒就成了毁堤之蚁呢?老左陷进万分的愧疚中去:“小辉,这一次,要是大叔没有个啥事倒好。要是有个啥事,我一辈子都良心不安!”我有点不耐烦了:“算了吧,没有人怪你!”“这些话我也没有跟大哥二哥他们说。这样吧,大叔的医疗费用我来出好了!”老左抬起头,非常恳切地说。莫名的怒火就腾地窜上来:“你还有完没完?你当我爸的三个儿子都是抱养人家的么?你钱多的话,扔护城河算啦!”老左就戳在那里咬嘴唇,很无辜的样子。这么铁塔样一个汉子,你幼稚不?!“你‘调动工作’的话,给我爸说了没有?”这是我最想问老左的一句话。我巴不得老左从此移民到火星上去,最好能从我的记忆里删除。“昨天光顾了喝酒,大家都很高兴,拉家常,都没有机会说,怕扫大家的兴。你不信了问二嫂,还有大嫂也在场的。那气氛要是说这样的话,我感觉不好!”老左竟然有点小媳妇一样的期期艾艾。“你是故意的!”我气急败坏。“我是想说来着,真的。”他好像很冤枉。我正要说什么,老左腰间的电话响起来。看老左去看电话,我生气地背过身去,那你跑华县干啥来了啊?老左只是在找借口,我想。老左迅速又将电话扣掉,然后长长叹口气。他肯定是认为我不相信他而叹气。我就说:“你早该叹气了,你碰见我,你算是倒大霉了。我遇见你,也一样!你迷途知返吧,醒醒吧,我们没有结果的。”老左就急急地说:“我不是这意思,真不是这意思。是我家属。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就一直打电话!”田真真!我现在一想到田真真就心里发毛。“那你还不快回去!”“我不回去,她又死不了!”老左提到田真真时用这样的口气,我却完全没有料到。我脸色就低沉下来。老左却啪地在自己脸上轻轻抽了一巴掌,慌张地望着我:“小辉,我不是说大叔,你别多想。”我对老左这样的拙劣秀实在没有兴趣。他肯定认为我会咬文嚼字,把这句话联想到我老爸。老左的短信息提示音却骤然响起。说老实话,我不怕老左,我却怕田真真:“你有短信呢,看是不是你老婆的。”“我不看!还怕了她?大不了一拍两散!”老左愤然,我搞不清老左是真这样想,还是演戏给我看。“还是看看吧!”老左就听话地去看电话。看完电话,他笑了起来,好像看见一个很肤浅的笑话一样。“是你老婆的么?说什么?”我战战兢兢地问。“谁信啊?她问我在哪里?说她来华县了,马上到你村口了。”老左轻描淡写。
☆、86
老左这样地轻描淡写,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我叫了一声:“她说来,一定就是来了!看这事情闹得,要是你老婆在我家里人跟前闹腾,我看你怎么收场?!”知己知彼,也才能百战不殆。对于田真真,我却几乎没有任何了解。对我来说,我一直都在非常被动地应付着她那层出不穷的花招。她认定我是过错方,不光伤害了她的老左,也伤害了她。可是她就不愿意去想,在老左和我之间,我也是非常的被动。打,不能再打老左;逃,已无处可逃。事到如今,我不知道,在我和他两口子之间,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而田真真能来华县,肯定是已经去过了玉祥门,然后才追踪到我的老巢来了。这个女人究竟要干什么?是要破釜沉舟地把我最后的一层面具撕下来,让我再毫无颜面在家里立足?还是,只为把她老公揪回去,仅仅为警告老左,要是以后还往华县跑,她就会弄得鸡犬不宁,让大家都没法做人?田真真对我的情况,怎么就这样清楚呢?她是怎么知道的呢?我没有时间再想这些问题。现在,我老爸正患着病,还躺在医院,如果她再嚷嚷,这不是要人命是什么?女人心,海底针。我头上开始冒虚汗。我已经没有主意了。想给老韩打个电话。转念一想,不行。远水解不了近渴。田真真说已经到我村口了,老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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