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牧云收拾了从顺德带来的东西,来时是一个包袱,如今还是这一个。从初春到深秋,离家大半年,从茫然未知到身陷局中,终于是身不由己了。
谢柏尧在院里等着江牧云,看见她扛着一只硕大的包袱,面上忍不住攒起几分笑意,伸手从她肩上接过来,“怎么,打算在外过冬了?”
江牧云吸吸鼻子,“万一要北上呢?那边冷得早。”
“对了,”江牧云走了两步,又转回头来,把一块木雕的小方牌递给他,“让慎行给棺材铺送个消息去吧,请我师伯把棺材铺关了,带着玺合、灵犀还有牙牙、毛毛一块回月观山。就说……就说我不日便回去与他们团聚。”
谢柏尧默了一瞬,点头,“我去安排。”
江牧云轻不可察地叹出一口气,抬头望望那行将要因掉枯叶掉成秃子的遮天蔽日的树,心里生出些“悲秋”的感慨来。
江掌门从前心大起来时候简直能透风,顶着叶穗送给她无情无义的大帽子活了好几年,时至今日居然盯着几片落叶伤怀起来。时移世易,心境不同,连带情感也细腻起来,不知算好事还是坏事。
谢柏尧离开没多久便拎着两个食盒,连带一只硕大的包袱回来。
“乾伯听说你要和我一道去,嘱咐带在路上吃的零嘴,”谢柏尧面上有几分说不清的沮丧,“从前我独自出门时从没这个待遇,他老人家偏心了。”
江牧云接过来两只食盒,得意洋洋,“嫉妒吧,谁叫你不乖巧讨人喜爱呢。”
谢公子口不对心地笑一声,“是啊,你特别乖巧。”
乖巧的江掌门和不怎么乖巧的谢公子肩上扛着数条人命踏上了暂不知目的地的去路,两人出城谁默契地谁也没多话,等到了城外岔路,江牧云才问:“北上还是南下?”
谢柏尧道:“我查过当年与燕西楼和画骨互相能搭上关系的人,一个隐居在大漠,一个藏在西南茂林中,两人知晓当年之事的可能性其实半斤八两,不如你来挑一个。”
极大可能是两边都要跑一趟,那又何苦纠结,江牧云一摆手,道:“东北境如今战乱,咱们还是先去南边来的稳妥。”
谢公子习惯性“拍马屁”,“聪明,与我不谋而合。”
薛十安离开前放出狠话,听意思是,只要拿不来东皇令就要谢家满门的脑袋来顶罪。可实际上,一个东皇令在今上的大局中要远重于那百八十颗脑袋,他不可能算不清这笔账,是以谢柏尧压根没和薛十安讨价还价,便应下来。他明知一南一北万无可能一月来回,但仍给了薛十安一种成竹在胸的态度,便是让朝廷不能轻举妄动。
换句话说,只要你还盼着这个东皇令,你就得保我谢氏满门平安无虞。
这个道理江牧云和谢柏尧都心知肚明,可他们仍不能懈怠,毕竟东皇令这玩意他们得确确实实交到薛十安手里。
不仅为“小义”,亦是为“大义”。
江牧云不懂朝廷大局,总觉得把整个国运压在一方小小的令牌上过于儿戏,谢柏尧却说如今许多事都流于形式,久而久之人们都忘了表象下的真实究竟该是什么样子,只管追求着那层虚假的壳。
两人一路南下,顺利得连个劫道的都没碰上,路途漫漫,不免生出几分无趣来。
小半月后,两人到了锦城附近。
锦城地处西南,与东昌府的风物颇有不同,行人说起方言的语调听来十分闲懒,叫人通体都透着舒坦。
锦城人好辣子,一碗面一盘菜,没有不放红油的。另又有花样繁多的小吃——糯米粉捏成皮,裹着香甜的豆沙馅;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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