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了,阿慈,治学之风和一国兴亡有无干系,你看不见,你上头的人不可能看不见,兴许你也能看见,但你没想过也没怀疑过,一条必死无疑的不归路,却哄得你甘之如饴赴汤蹈火,阿慈,醒醒罢。”
说来说去意思就是她又被骗了。
他以为他是谁呀,手眼通天能知未来事?
董慈咳了两声笑了起来,“赵政,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我们那的事你不知道,我们那的人你也不了解,释利房的事是我掉以轻心了,但我和研究组的人相处过,是好是坏我还分得清,他们都是很好的人,骗我送死这样的话实在是可笑,阿政,你这样胡乱猜测以一概全实在是很没道理……”
董慈指尖捏着的衣袖上渗出血红色来,是指甲掐进掌心的缘故,她却像完全感觉不到痛似的,语调平缓说得有理有据,赵政心里窒息的疼,只觉那群人和这妖僧一样厉害,或者更厉害,能让她这么死心塌地,事实摆在眼前也不愿相信……赵政平喘了一口气,心说不急,她并不傻,只是还需要点时间。
空气很闷,让人窒息,她不想待在这里,她想出去。
董慈四处看了看,踉跄着站了起来,头晕目眩扶住旁边的架子才站稳,晃了晃脑袋看清掌下压着的文简正是她抄录的准备着要埋到咸阳宫遗址下面的那些,心里恶感丛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全扯下来摔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竹简在空气里激起一层薄薄的灰尘,董慈扶着架子大口喘着气,不,不,不要发火,去洛阳,现在就去,去地心,去洛阳……
清晨的光线照得人眼睛生疼,董慈晃了晃脑袋,眼前旋转的阴影消散了些清晰起来,董慈四处看了看,找到了门在哪里,拖着痉挛僵硬的腿脚走了过去,推了两下没推开,就想起来这是赵政的寝宫,对了,赵政还在这里,他不给她出去,让她闭门思过……
求他罢,她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求他了,但是也不行,她这样去了也没用,需要赵姬,至少需要点赵姬的毛发什么的。
董慈额头抵在门边喘了一会儿气,又拖着身体走了回来,靠着廊柱滑坐在地上,不着急不着急,想办法,想办法拿到东西了,再想办法出去,不生气不生气,事实是什么样的谁知道,现在不要胡思乱想,胡思乱想除了让人慌手慌脚不知所措,没有任何用处……
她连门是推是拉都不知道了。
手上的血迹染得灰色的衣袍上到处都是,董慈脸色寡白靠坐在廊柱边,指尖上的血肉干了,像是再没力气了一样瘫在两侧,脸色惨白,微微阖着眼眼睛,气若游丝。
赵政深吸了一口气,将眼里的热意逼了回去,走到董慈面前,轻轻把人从地上抱起来,察觉到她浑身冰凉,手指头甚至僵硬得摊不开,心里就一阵高过一阵尖锐瑟缩的疼,他不能逼她,她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好好想清楚这些事,想通了就好了。
赵政紧了紧手臂把人放到了床榻上,拿了清水给她洗干净了伤口,上了药包起来,在床榻边坐了一会儿,知道董慈不想看见他,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探手握住董慈纤细的手腕,哑声唤了一声,“阿慈……”
赵政眼里泛上赤红的血丝,手上微微用力,只听得骨骼错动和董慈突兀尖锐的哀叫声,掌心里的手腕便彻底垂了下来,一动不能动了。
汗湿连着散乱的发丝沾染在被褥上,钻心的剧痛还没过去,脚踝上传来的剧痛几乎想让她昏死过去,脚踝也脱臼了……
董慈死死咬着下唇再没有叫出声,头埋在被褥里等着这一波能让她铭记终身的疼痛缓过阵去,等眼前的白晕散去,这才在心里连连道了几声好,如此这般倒也干脆,是生是死各自对付各凭本事。
她恨他了,连看也不肯看他一眼了。
赵政拉过被子给她盖好,哑声道,“你好好休息两日,兴平会守着你的,他就在门外,想做什么你叫他就是了……你好好休息,等你想通了恢复了,再找寡人算账不迟,寡人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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