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视若珍宝的却被别人当做烂瓦砾,而这个“别人”还是自己的儿媳,理应仰视自己和儿子的儿媳!谭氏觉得自己被深深地羞辱了。
宜生不语,看着谭氏的嘴一张一合地唾沫横飞声情并茂,心里却没多少波动,只当做在看一场并不精彩的、即将落幕的戏。
心意已决,旁人说什么又怎能轻易动摇?
且让她说罢,说完了,就该她说了。
谭氏继续说,努力一番后语气终于又柔和了一番:“宣儿有不是,可却没犯下什么大错,起码没像有些人家那般宠妾灭妻吧?虽说这些年有些冷待你,可这也不怪宣儿啊,起先宣儿对你多热乎,当初还是他千般万般地求我向渠府提亲,可你呢?没一点儿容人之量,为几个丫头姨娘就给宣儿甩脸子,长久下来,再热的心也给你伤透了,变凉了。十三年前……那也是宣儿着了素素那贱蹄子的道儿,事后他不也后悔不已么?我还把那贱蹄子远远地打发了,谁知道她竟好命地攀上高枝儿,如今又腆着脸回来要名分,我知道你憋得慌,我也憋得慌哪,可还不是为了伯府的名声,为了宣儿的前程,才暂且容下她,你放心,等宣儿袭爵的事儿定了,那贱蹄子也就是那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想到秦素素,谭氏脸上露出一丝阴狠。
说这些话是为了安抚渠氏,却也几乎都是她的肺腑之言。尤其那个害得儿子有了污点的丫头,待儿子成功袭了爵,定然饶不了她!
宜生依旧不说话。
谭氏的话果然还没完。
为儿子开脱完毕,她又一副真心为宜生着想的苦口婆心样:“你呀,还是太年轻,做事瞻前不顾后的。为了一时之气和离,爽是爽了,和离之后呢?难不成你要待在渠家一辈子?娘跟你说句不好听的大实话,这人哪,什么都是远的香,近的臭,你如今能跟娘家相处愉快,可若日日住一块儿呢?更何况——”她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道,“如今渠府当家的,可不是耿夫人。无论是姓崔的还是姓梁的,那可都是外姓人哪……”
耿夫人是宜生已经去世的生母。
血脉相连的生母去世,当家的女主人是继母和大嫂。
一个和离的女子回到家族,没了生母疼爱庇护,反而要在继母和大嫂手底下讨生活,多多少少,要受些磨折。
谭氏觉得自己说地十分有道理,若不是场合不对,几乎要忍不住为自己鼓掌。
“出了嫁的女人,娘家就是她的退路,可若和离了、被休了,这退路就没了。这条路一堵上,你还能上哪儿去?再寻户人家改嫁?说句不好听的,你这般年纪大、嫁过人,又带着个拖油瓶的女人,也只有死了老婆的平头百姓或是商贾才要。寻常有权有钱的男人,哪怕再小的官儿,找续弦不也喜欢找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姑娘?”说到这里,谭氏到底没忍住,话里露出丝丝刻薄来。
嫌弃我儿子?和离之后我倒要看你能找着什么好的!
她的话有些言过其实,却也不算危言耸听。
和离后,倘若想再嫁,几乎绝无可能嫁给一个条件比沈承宣好的男人。
而沈承宣,和离后却依旧是京城婚姻市场上抢手的香饽饽。凭着他的皮相,凭着伯府的名头,虽然可能娶不到正经的高门贵女了,但是,却大可以在次一等的人家里挑挑拣拣。
“还有,”谭氏又意味深长地道,“就算不为自己想,你这做母亲的,也该为七月想想啊。你要和离,还要带走七月,那你想过七月的处境没?离开伯府,她就不再是出身高贵的伯府孙小姐,而是一个拖油瓶。“
“伯府孙小姐沈七月,和离了伯府的沈七月,境遇可是云泥之别。”她看着宜生,话里有无数的未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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