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烈春不欲与他多费口舌,见他又负毒在身,转身便去追庄槿二人。
现下他们比较重要。
沈樊成见那抹黛青衣角消失在树林中,重新站了起来,闭了闭眼,运足气力,一招飞雪穿云,纵身去追。
很快他便感到力不从心。
他眼前一黑,跪倒在地。
四肢百骸都像是有针扎有虫咬,五脏六腑像被火灼过一样,他都疑心自己的内里是不是都化作了一堆焦炭。
他抓紧了身下的泥土,整个人都在颤抖。平复了很长时间,才终于从那一波难以忍受的疼痛中挣扎出来。
汗水从下颚滴落,渗入草地。
他瘫在地上。
风吹山叶,鸟声啁啾。
阳光照在他脸上,亮得人眼睛发花。
他不能再动用内力,否则情况只会更糟。
歇了一会儿,沈樊成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回头去那间小木屋里。
他在一张发霉的桌子上找到了一些小工具,被磨得很光滑,像是经常使用。沈樊成猜测这也许是庄槿没来得及带走的制香工具。他撕了块破床单,将它们包起来收好。
他坐在咯吱作响的床上,又熬过了一波疼痛,才慢慢地走出木屋,往山林外而去。
他的马已经没了影子,刀烈春的马当然也不在了。
但他知道,他必须走出这座小山陵。
他需要回到二十里外的镇上去,燕临泽还在等他。
还有……殷佑微。他答应过她,下次消失一定提前给她打个招呼,但他还没有打,所以他不能就这么消失。
他摇摇晃晃地走着。
只是番木粉毒发作的时候难忍罢了,其他时候,他还是可以坚持的。他这样告诉自己。
他摘了一把薄荷叶塞进嘴里咀嚼,让自己提起精神来。
这并不是他经历过的最糟糕的情况。
他曾不眠不休夜行百里,砸破了结冰的湖面,从水底潜出包围。
他曾一身是伤伤可见骨,昏倒在荒芜的山岭,最后被夜晚的狼嚎惊醒。
他在生死线上徘徊过那么多回,最后不都挺过去了。
从踏入江湖的第一天起,他就有了觉悟。
这世上只能靠自己。
快到黄昏的时候,他终于撑到了山脚下,恰逢一辆牛车经过,他便招手拦下。
赶牛车的是个黑脸汉子,非常淳朴,听说沈樊成想搭车去镇上便很痛快地同意了。
“成,你就坐后头吧,正好俺也要去镇子。”他觑了一脸沈樊成的脸色,“咋,不舒服?”
沈樊成缓缓吐了口气:“没有,就是有点累。”
“好嘞,那咱们接着出发,天黑透之前肯定能到。”
沈樊成笑了笑:“多谢。”
一路颠簸而行,他坐在车板上,双目紧闭,强忍住体内翻涌的疼痛。
一股温热似乎要冲上喉头,被他压了下去。
黑脸汉子果然在天黑透之前就赶着牛车进了镇,他将沈樊成在清白堂门前放下,婉拒了酬谢,憨厚一笑,赶着牛车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沈樊成在路边站了一会儿缓神,然后迈步,敲开了清白堂的大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
开门的那人身形娇小,一双杏眼圆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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