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政治就是将朋友弄得多多的,将敌人弄得少少的 弄满一千万就收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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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希东离开省委,脸色阴沉,比煤炭还黑。他坐在小车上,闷头吸烟,接连吸了两支,烟在车内聚集,如雾。他细细回想着赵东最后的一句话,猛然间,他想起了赵东说过的另外的渠道,马上拿起了手机,咬着牙给杨柏打了电话,道:我与赵东见了面,如今要多管齐下,有理有节弄出点声势。你以厂党委名义给省委写信,给省委组织部、省纪委、省政府写信,给省级相关部门写信。

挂断电话,蒋希东拿着信转身直奔岭西机场。

在蒋希东离开省委给杨柏打电话时,侯卫东带着朱言兵厂长来到省政府。

在楚休宏办公室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周昌全回到办公室,侯卫东赶紧和朱言兵迎了上去。

稍作寒暄,周昌全戴上了眼镜,坐在沙发上,道:你们两人先等一等,我看一份材料。

朱言兵将腰板挺直,一动不动。

侯卫东观察着看报告的周昌全。周昌全已经五十来岁了,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迹,最明显是头发已经斑白一片,额头上留着深深的川字纹。

他专心致志看着报告,不时还皱一皱眉毛。看完报告,周昌全取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道:思路还是可行的。

侯卫东坐得笔直,道:沙农如果不尽快找到婆家,只怕再打几个大浪就会散架。

周昌全又询问了朱言兵一些具体问题。

朱言兵对这位曾在沙州一言九鼎的市委书记很敬畏,平时说普通话总是字正腔圆,今天说起来结结巴巴。

周昌全在沙州执政时间长,对沙农厂的情况了然于胸,道:我没有反对意见,有三点你们要注意,一是国有资产不能流失,沙农和岭车都是岭西企业,合并起来手续倒不是太复杂。二是税收要留在沙州。三是工人情绪要安抚好。

朱言兵是一门心思合并到岭西汽车厂,事情眼看着就要成功,他心里却涌起难言的滋味。

正在愣神之际,周昌全道:朱厂长到赵秘书办公室等一会儿。朱言兵赶紧提着包,弯腰向周昌全微微鞠躬,恭敬地离开了办公室。

关了门,周昌全打量了侯卫东一眼,停顿几秒,才道:步高在沙州做生意,他老子当政协主席,这事反应挺大。听说四大班子办公楼是步高的公司中标,你给我说实话,这中间到底有没有猫膩?

当步高中标时,侯卫东就料到周昌全会有如此一问,他挺直胸膛,道:老领导,从我个人的想法来看,我不愿兼任南部新区筹备组组长一职,可是市委常委会定下来以后,我只能服从。但是,我只管宏观不管具体事,只管定规则不管具体操作。南部新区交易平台规则是我确定的,但是具体招投标我绝不过问。

“我听说,南部新区水泼不进、针插不入,有没有这样一回事?卫东,你有锐气、肯做事、有主张,这都是好事。子堤毕竟是市长,他这人虽然有些黏糊,大节还是不错。你和他也是老同事,应该与他合作得很好。南部新区的事情,绝对不能绕开市政府,否则你要犯错误。

周昌全对秘书长黄子堤或者说是副书记黄子堤有较深的认识,对市长黄子堤则了解不够,而他一直认为侯卫东锋芒毕露。前几天听到黄子堤的诉苦以后,他批评了黄子堤,又来劝导侯卫东,各打五十板子。

侯卫东明白周昌全的意思,暗自苦笑,道:老领导,您放心,我一定执行您的指示。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是周昌全经常说的话,因此,侯卫东没有为自己辩护。在周昌全观念没有转过来时,辩解,意味着不接受老领导的意见。

回到沙州后不久,沙农厂的具体改制方案提交到市委常委会。对于农用车厂的改制,常委们倒是没有多大的异议。大家看得很清楚,一个效益越来越糟糕的农用车厂,在全国汽车行业越来越激烈的竞争之下,如果没有外力改造,谁也没有能力将它起死回生。侯卫东提出方案以后,大家都谈了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济道林此时手里收到了好几封关于侯卫东借企业改制之机收受贿赂的信件。

作为市委副书记、纪委书记,借着开会之际,有意向列席会议的侯卫东提个醒,道:邓小平说过,我们现在的改革是摸着石头过河,只要一心为公,就算是犯了错,也能够理解,毕竟我们从事的是前无古人的伟大事业。我们能够允许犯错,但是,绝对不能让任何干部借着改制之名鲸吞国家资产,这一点,作为分管领导的卫东市长要严格把握。

侯卫东是何等机敏之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他是列席常务会,并不发言,心道:听济道林的口气,难道他听到什么说法?转念又想道-我推进改革,纯粹是职责所在,不从里面捞一分钱。他根本没有想从企业改革中捞钱,心底无私天地宽,并没有太在意。

散会以后,朱言兵厂长已经等在晏春平办公室。见到侯卫东,连忙迎了出来,急切地道:侯市长,方案通过了吗?

侯卫东平淡地道:原则上通过。

朱言兵下意识弯了腰,道:侯市长,那几时再到岭西汽车厂?

侯卫东看了看表,道:此事宜速,我跟省计委鲁主任联系,若他有时间,我们马上就出发。

与鲁主任很快就取得了联系,鲁主任又与岭西汽车厂通了电话,约定在省政府会议室座谈。

车行至高速路上,朱言兵盘算着:看来我给张远征送的礼起了效果,否则侯卫东不会这么尽心尽力,说不定常委会通过以后,还得等上十天半月。等这事办成了,我还得给张远征送点钱。

当了十多年的厂长,送钱一一办事,已经成了他脑中的固有模式,有时候,没有送钱把事办成了,他总会忐忑不安。送钱出去,把事办成,他会觉得特别踏实。朱言兵认识的政府官员不少,从没有人听说过侯卫东在金钱方面有特殊要求,他怕直接给侯卫东送钱会起到反效果,因此借着陈庆蓉、张远征的道,走了一条曲线。此时,他为自己的聪明有些小得意。

在省政府会议室,侯卫东与岭西汽车厂的人第一次见了面,双方开出的条件都经过反复考虑,相差不太远。尽管第一次见面没有实质性进展,互相感觉还行。

中午大家一起用完餐,便纷纷告辞。

朱言兵似乎面有忧色,将侯卫东送至车门时,道:侯市长,我看岭西汽车厂几位老总说话都有些含糊。

侯卫东道:嫌货才是买货人。岭车几位老总问了南部新区好些问题,这说明他们经过了暗中调査,朱厂长是关心则乱。

朱言兵拍了拍脑门,道:侯市长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急躁了。

“这是双赢的事情,在没有正式签协议时,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继续跟进,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侯卫东对于肯做事的人一向甚为宽厚,他一直喜欢益杨县青林镇红坝村晏道理,就是因为晏道理虽然小气而且难缠,但最大的优点是肯为村民做事。能做实事,就算是好干部。

小车行至岭西街道上,经过了李晶所住的小区,侯卫东脑海中不由得闪出李晶的形象。这些年来,李晶远离了他的生活,她的独立、从容和潇洒,给侯卫东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此时,李晶坐在花园里晒太阳,阳光照在她身上,让她披了一层金黄色的轻纱。轻柔的乐声穿过窗户,在花园中飞跃着。

如此安宁幸福的生活,让她深深沉醉。初出社会时,她见到了太多的阴暗面,对男人也留下了阴影,正是由于有这一段特殊的经历,尽管现在生活仍然残缺,可是她很满意了。十全十美的生活只能是一个传说,生活中有着各种不如意,这才是真实的生活。

她心中出现了侯卫东的影子,拿起手机打了过去,道:你好吗?

侯卫东刚想起李晶,就接到她的电话,这让他觉得很神奇,道:真是无巧不成书,我刚才坐车经过你在岭西的家,就接到你的电话。

李晶笑道:这不叫无巧不成书,而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侯卫东没有过多地纠结在感情问题上,道:现在难得通个电话,有事吗?

“没事,精工集团刚刚在茂云大山里买了煤矿。我想起你在清理基金会时的建议,所以打个电话。侯卫东道:现在买也不晚。。

“是1998年吧,你劝我买煤矿,我没有接受,实践证明你是对的。我若是早几年买矿,会节约两千万。说到这里,李晶想起了一事,道,前天我在香港机场看到了黄子堤的夫人和女儿。

“香港是购物天堂,现在沙州人到那里购物旅游成了风尚。

“我没有同她们打招呼,看她们的样子,似乎是到国外去。

“估计是旅游吧。两人聊了近一个小时,这才挂线。

作为副厅级干部,在得到地位和权力的同时,必须舍弃很多,比如欲望,比如自由。如果不能舍去,或者说贪欲更多,往往意味着违法,甚至是犯罪。李晶迁至香港以后,侯卫东对于此事的担心自然就消解了,远远地打一打电话,心情很放松。

上了高速路,晏春平通过车镜,悄悄观察着侯卫东的脸色,问道-侯市长,听不听音乐?

晏春平随手就拿起了四兄弟的光碟。音乐响起,车内都是充满磁性的英语歌声,旋律动人。

快到沙州时,他突然想起了李晶在电话里说起的事情:黄子堤爱人和女儿要出国,是旅游还是移民?现在都流行裸官,也就是领导的家人全部移居海外,只留下领导本人在国内工作。难道黄子堤也要变成裸官?如果真的变成裸官,则意味着什么?

侯卫东鼻子如猎犬一般,敏感地意识到了什么问题。回到沙州,他直奔新月楼。

到了晚餐时间,侯卫东和小佳就来到了大哥大嫂家里。大嫂蒋笑在出人境管理处工作,恰好方便查询此事。吃完晚饭,小佳和蒋笑在客厅里逗小孩子,侯卫东将大哥叫到卧室。

“有件事,你悄悄帮我査一查,千万不要声张。侯卫国此时担任了刑警支队支队长职务,天天泡在案子上,眼睛似乎总是挂着血丝,懒散地道:你说。

“我想知道黄子堤的老婆和女儿是否移民了?听说是调査沙州现任市长,侯卫国一扫懒散,眼神有些凌厉,道:老三,你办事得慎重些,黄子堤是市长,他的事怎么能乱査,要出乱子的。

侯卫东道:所以得由你来办,只是去看一眼,了解情况。

侯卫国对这位弟弟向来佩服,也知道弟弟胆子大。他瞪着眼睛看着侯卫东,两兄弟对视了一会儿,侯卫国点了点头,道:小三,这事可以查出来,大哥告诫你一句,千万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傻事。

侯卫国是沙州公安局的骨干,夫人蒋笑又在出入境工作,他们要悄悄查一个人,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很快,相关情况传给了侯卫东。

看罢基本情况,侯卫东得出了结论:这是一招曲线移民啊。

黄子堤夫人和女儿在两年前就将户口由沙州办到了岭西,在今年7月正式移民到加拿大,她们是从岭西办的移民。黄子堤在沙州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在岭西却只是一个普通人,移民办理得不声不响。

“为什么要移民?

“为什么要从岭西移民?

“黄子堤就是一个典型的裸官!

侯卫东与黄子堤最初的关系十分友善,最初的龃龉来自成津公路建设。当时黄子堤已是手握实权的市委副书记,原本以为凭着他与侯卫东的关系,给易中岭打个招呼是小事一桩,没有料到被侯卫东拒绝。

隔阂产生以后,两人渐行渐远。

这几年,侯卫东如根深的黄桷树,一边顽强地向下扎根,一边展开树叶,神奇地成了沙州副市长。在新一届政府班子中,两人有着诸多不合。侯卫东兼任南部新区筹备组组长以后,制订了不少规矩,这让黄子堤对他深恶痛绝,两人矛盾越来越深,爆发只是迟早的事情。

此时,侯卫东得知黄子堤的隐秘,尽管这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证据,却预示着一种可能,算得上一叶知秋。

在11月中旬,黄子堤出差回来,市政府这边积累了一大堆事情,很快就召开市政府第四十六次常务会。

会上,由侯卫东通报了沙州农用车厂的联营之事。

黄子堤看完手里的材料,扶了扶金边眼镜,提高声音,道:沙州农用车厂真的是无药可治,非得送人?一千七百万的国有资产轻易送给别人,这个决心我下起来很难啊。而且,国资流失,若是追査起来,谁来负责任?

经过几轮谈判,岭西汽车厂与沙州农用车厂基本达成了协议,为了促成此事,侯卫东与朱言兵三上岭西,这才有了提交到市政府常务会上的初步协议。此时,黄子堤突然变了调子,侯卫东只得耐心解释:沙州农用车厂没有市场,垮掉是迟早的事,与岭西汽车厂联营以后,税收留在当地,这是快刀斩乱麻的做法。

“我们将沙农厂送出去了,也就送了上千万的国有资产,如果效益差了,让沙州市政府如何收场,最后也得市政府来托底。黄子堤一番话说来入情入理,众位副市长便将目光集中在了侯卫东脸上。

当黄子堤说话时,侯卫东脑中不由得想起了黄夫人与女儿移民海外的事情,心道:他反对的理由是什么?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还是确实存在着问题?他将联营的理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觉得从思路到具体方案没有什么问题,道:当初选择联营的主要原因是沙州农用车厂依靠自己的力量已经无法在市场上立足,不搞联营,在我们可以看到的将来,破产是沙州农用车厂唯一的出路。

杨森林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他坐在了黄子堤身旁,对于送掉一千七百万的联营厂,同样心存顾忌。可是侯卫东言之有理,正在反复斟酌时,黄子堤扭头看了看他,问道:杨市长,你有什么看法?

杨森林尽量客观地道:我觉得很矛盾,黄市长的担忧是对企业的高度负责,卫东市长的想法也很有道理,这是一个两难问题,关键要看一看岭西汽车厂的能力。

对这个滑头说法,黄子堤不太满意,道:有财,你的意见。

马有财副市长被黄子堤点名以后,道:此事我记得常委会已经通过了。

黄子堤道:不是通过,而是原则上同意了联营的思路,现在具体方案出来,已经进人了操作阶段,我们必须审慎,决策失误将是历史的罪人。

散了会,朱言兵眼巴巴地等在了侯卫东办公室,见侯卫东进来,急切地道:侯市长,方案确定没有?

“暂时还定不下来,得上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侯卫东严格遵守纪律,没有将市政府常务会上的争论透露给朱言兵。

朱言兵站在桌前,高大的身材稍稍有些佝偻,道:大约什么时候开常委会?

“这个我定不下来,按照常委会议事规则,何时召开常委会是由朱书记确定,我们两人急也没有用。

满怀着希望而来,带着深深的失望而回,朱言兵自知改变不了结局,叹着气坐车回厂。他是国有厂的厂长,而国有厂属于国家,作为厂长对于重要事项是无能为力的。到了厂里,他对厂办秘书道:把张远征叫到厂办来,中午准备点酒,安排个两百元的生活标准,你用我的车将陈庆蓉也接过来。

厂办秘书知道张远征和陈庆蓉身后站着什么人,又见到朱言兵厂长脸色不太好看,也就不多问,连忙到车间去请张远征。

侯卫东回到办公室,很快就心情平和了,也开始反思:兼听则明,黄子堤工作经验丰富,他反对的事情总是有理由,我也要抛开个人陈见,从他的角度考虑问题。

他将联营方案取出来,认真研究了一会儿。他意识到,要在常委会上说服众多常委,还得进一步增强说服力。

正在潜心钻研,红机电话猛然响了起来。

红机电话是保密电话,侯卫东的红机电话分别接过周昌全和祝焱的电话。此时见到红机电话响起,他下意识就想到了是周昌全或祝焱。

接起话筒,他礼貌地道:您好,我是沙州副市长侯卫东。

“卫东,我是赵东。赵东一直是侯卫东的领导,虽然两人都是副厅级,可是他的副厅级比侯卫东的副厅级含金量大得多,打起电话就很有些自信。

侯卫东知道赵东这位省委办公厅副主任的分量,一直在主动结交。今天赵东主动打电话过来,他感到很意外,道:赵主任,您好,好久没有听到您的声音,还是那么亲切。说话时,他脑中不由得想起了郭兰,想起了郭兰,情绪便复杂了起来。

赵东桌上摆着蒋希东寄来的挂号信,这封信件经过了正规渠道来到他的手里。有了正规的程序,他看到信件,马上给沙州市副市长侯卫东打了电话。

赵东寒暄几句,便进入了主题,道:省委办公厅收到了一封人民来信,反映沙州市絹纺厂存在的问题,上面是数百人的实名签字。省委办公厅很重视此事,你能否给我简单谈一谈絹纺厂的情况。

侯卫东吃了一惊,暗道:数百人的实名签字,写的是什么内容?是谁写的?此时,他不方便问起信件的内容,稍作斟酌,就实事求是地汇报了沙州绢纺厂的现状。他一直关注此事,对絹纺厂的实际情况很熟悉,对赵东的提问对答如流。

赵东这个电话是有备而来,他没有想到侯卫东记数据如此厉害,几乎所有数据都能脱口而出,他赞道:这些数据能脱口而出,说明卫东是下了真功夫的。我核对了一些数据和事实,看来检举信所说大部分是事实。省委办公厅会通知沙州市委写一个关于绢纺厂的情况说明,在今天之内送到省委办公厅。

侯卫东没有询问信件的具体内容,挂断电话,心道:这事是蒋希东在操作,他想做什么?

绢纺厂,项波与蒋希东的斗争白热化了,斗争的结果就是效益节节下滑,厂里人心涣散,已经到了必须下决心解决此问题的地步了。侯卫东默想了一会儿,然后来到黄子堤办公室,将赵东电话的内容向黄子堤作了汇报。

黄子堤明显有些吃惊,道:人民来信是什么内容?

侯卫东道:赵东没有说,我不好问。

黄子堤眼见着侯卫东英气逼人的面容,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愤怒,道:赵东是沙州市的老领导,你不能灵活一些,多问几句?

侯卫东看了黄子堤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算了,你赶紧让项波提供一个基本情况,你审过以后,拿给我看,再让办公室给市委办送过去。

等到侯卫东离开以后,黄子堤马上给易中岭打了电话,道:中午你哪里都别去,等着我,你把项波叫上。

吩咐几句以后,黄子堤狠狠地骂道:真是浑蛋!

在沙州,他最恨的人是易中岭,如果没有此人,他的市长生涯一定会很辉煌,既能为沙州多作贡献,自己的人生也将圆满。如今有了此人,在经济上富裕了,身体放纵了,却让自己踏上了深渊的边缘,有了沉重的思想负担。

而对侯卫东,他最初是埋怨,后来是怨恨,现在已经是愤怒中带着些惧怕了。

他如困兽一般在屋里走来走去,心道:还有三百万了,只要有了一千万,我就出国,再也不回来了。

出国是一个中远期的计划,近期则必须要应对絹纺厂有可能出现的风暴。

中午来到了易中岭的别墅,他对易中岭的第一句话就是:如今发财的路子这么多,何必盯在絹紡厂上?絹纺厂是火药桶,搞不好大家一起玩完。。

易中岭很有风度地微笑道:我投入了两百万,有可能换回数亿的资产,无论有什么风险,都值得去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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