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然对峙了片刻,李朗垂头,涩声道:“罢了,你且休息吧。明日卯时一到便出宫启程,登山祭祀,朝佛供奉,还要去练湖检阅水军。你刚痊愈,到时辛劳难免,莫再倒下了。”
说罢他轻叹一声,与赵让擦肩而过,未作停留,正要离去,就听赵让在身后低低唤道:“陛下留步。”
李朗果真留步,转身中,赵让默然间将掌心摊开,针尖两头入肉,鲜血淋漓,他低眸一瞥,继而看向李朗,平静淡然:“阿朗,不是只有你才会痛。”
李朗怔然良久,呆看着赵让,倏然毫无征兆地一步到位,猛将赵让抱住,脸埋于其肩头,无所顾忌,亦未有掩饰,任早已在心中泛滥的情绪一泄而出。
赵让只听李朗竟将牙咬得格格作响,双肩微颤,须臾的茫然与不知所措后,便将双臂绕上皇帝的腰背。
两人胸膛紧贴,耳中俱是如鼓的心跳,气息萦绕中,渐渐止了李朗颤抖,他到底是抬起头来,望着赵让,握住僭王那只满是血污的手手腕,提至唇边,忽而略一低首,不顾血腥刺鼻,轻柔地舔舐着掌心。
赵让一颤,欲要缩回手去,李朗却不肯稍放,年轻皇帝眼中如有薄雾迷离,引人落魄失魂:“静笃,今夜……你要都听我的。”
似已并肩齐行到路尽头的哀婉祈求,赵让唯有点头。
他已下了百依百顺的决心,却不想李朗最先做的事,在吩咐来人取来金创药等物之后,亲自替他包扎起伤口来。
沉默相对中,事毕李朗方展颜开口:“你自打入宫,似乎也没去多少地方,不如今晚,我领你在后宫逛逛?”
赵让凝着李朗,一笑颔首。
圣驾一行在后宫巡游,灯如白昼,此时宫殿大多已落钥,玉辇也不曾特意在哪座宫殿逗留,皇帝随性而行,一路大多时间却是无言,不是直视前方,便是默默注视着身侧之人。
伴同的贵妃反显得兴致盎然,左顾右盼,仿佛对皇帝的目光浑然不觉。
后宫并不小,自然不能处处游遍,等到夜上三更,李朗忽而身子前倾,向随侍道出一个宫名,圣驾缓慢地转了方向。
李朗适时握住赵让的未曾受伤的手,笑道:“带你去看个地方。”
玉辇深入后宫,愈发向偏僻处而去,此地离昔日赵让暂居过的静华宫不远,他辨清方向,心中暗暗称奇,这都是后宫中不受宠的嫔妃居处,李朗为何要特地寻访到此?
但很快答案水落石出,李朗拉着他跳下辇车,向着其中一间极小的偏殿而去,转头笑道:“这里便是我作皇子时在宫中的居所……你觉得难以置信是吗?我不知是母后的缘故,才令我也备受冷落,还是因我不请自来,连累母后。”
这宫殿虽小而简陋,到底是当今皇帝的旧居,如今并无安排妃嫔入住,素日也定有清洁打扫,只是赵让亲睹这局促之境,又听李朗的说词,想他虽为皇子,不受其荣,倒是饱经欺凌,与两位皇兄相较,天壤之别。
当年的三皇子,与如今那身份诡谲、不知是否真实的“四皇子”,命运纠葛,盘根错节,不由令赵让暗中叹息。
天家无父子兄弟,锦衣玉食、珠光宝气的背后,是迥异于市井田野的惨绝人寰,离乱之世,谁又真能作化外之人?
恍惚中,李朗已领着他入了一偏屋,屋子正中供奉着一尊半臂高矮的佛像,那佛像笑口大开,与寻常庄严颇有不同。
现在那香炉里自是空空无也,唯有昔年主人虔诚跪拜留下的蒲团还在。
李朗手一指那物,笑道:“母后自诞下我,始终不得父皇再幸,久而久之,大概也是心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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