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大大满目血丝地看了她一眼,小声道:“谢谢小师叔。”
他以前聒噪起来,能一人分饰两角,如今却好似在一场大悲后沉淀了下来。
年大大抬头望向扶摇山,人间盛景从他眼睛里浮光掠影似的闪过,没有走心,他只是默默想道:“是因为我太没用了吧?”
程潜无意中一回头,正看见他这便宜徒弟的眼神,心里忽然若有所动。
每一个少年人的奋发,似乎都是在这样“我太没用”的眼神下开始的,世事轮转,好像在一代又一代人中成就了一个完整的环,周而复始。
严争鸣突然从旁边拽了他一把,不满地低声道:“喂,总看他做什么,你怎么不多看我两眼。”
程潜:“……”
他现在开始后悔自己在石芥子中说那番话了,因为感觉自己这位十分擅长就坡下驴的大师兄有点蹬鼻子上脸。
扶摇山毕竟是个清修之地,不便歌舞升平。
傍晚的时候,严争鸣只是将所有人叫来,在传道堂前的空地上设了个简单的宴。
大厨还是当年严家特意送来的,上菜的时候,那大厨都还有些恍惚,头天扶摇山上的少爷和他的师弟们不还在长身体加餐吗?
转眼便辟谷的辟谷、禁酒的禁酒了!
席间,程潜揣了包什么东西,独自离了席。
从扶摇山到太阴山五十多里,御剑却不过片刻。
十方阵周围残余的血腥气缭绕不散,人已经走光了,有个别死了没人埋的,尸体就孤零零地躺在了原地,等待和天地化为一体。
韩渊整个人像是已经化入了黑暗中。
听见刻意放重的脚步声,韩渊微侧了侧头,神色晦暗,也看不出是他本人,还是他那个不大会说人话的心魔。
程潜将霜刃提在手里,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定,从怀里摸出了一个油纸包。
油纸包地边露出一点油渍,还是温的。程潜将纸包往韩渊怀里一丢,拂开十方阵残址上的尘埃,在一旁坐了下来。
韩渊打开,见里面是一包晶莹剔透的松子糖,混着一股含蓄的桂花香,每一颗被切成拇指大,一个是一个,谁和谁也不黏连。
这大魔头呆了一下,没有出言不逊,也没有感激涕零,只是拈起一颗塞进了嘴里。
韩渊的脸颊瘦削得见骨,是一副薄命少福的刻薄样,一颗糖塞进去,腮帮子便鼓起了一块,他脸上还沾着血迹,品尝得太认真,皱着点眉,一脸苦大仇深,像在咽药。
他不停嘴,一时三刻,连碎渣都拢在一起,豪迈地仰头倒进了嘴里。
程潜在旁边看得有点牙疼,便问道:“喝水吗?”
“喝,”韩渊道,“齁死我了。”
程潜掐了个手诀,空中凝结了一把细小的寒气,凝成了一个坑坑洼洼的杯子,又引来了些水,递给他。
韩渊一口干了,叹了口气,说道:“我这辈子吃过的第一口甜的,就是松子糖。”
程潜:“大师兄给的。”
韩渊看了他一眼,说道:“是你给的,我当时觉得不可思议,心说要是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小乞丐们打破头、玩了命也要去抢的,你居然随手就给了我,要不是缺心眼,就是对我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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