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二 海底都是人（1 / 2）

金灿灿的阳光舖洒在海面上，随着波浪闪闪发亮，浪涛声不绝於耳，海风挟带潮湿的气味阵阵袭来。路壬站在船头，眺望一望无际的海面，惬意地道：

「嗯？为什麽我会在这？」

「老板，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吧？」

似曾相识的对话。

船舱传来一阵沙沙响，随後有人透过遍布轮船的广播器开口：『……想必各位很意外，为什麽突然要出海吧？』

他们顺着声源回过头，看向上方船长室的透明玻璃内，龙导正一手掌舵，一手抓着广播器，红发在光线下特别醒目。

『配合这次剧本主题，各位先生女士，我们即将展开一场神秘探险！现在，正准备前往外景，请各位当作度假好好享受吧！然後嘛，只要小心别丧命就行了。』

「……」一边放松度假还要一边保命，这心情不会太纠结吗！

路壬看向甲板上的工作人员们，似乎没人注意到龙导的发言，每个人忙得满头大汗，抱着防水袋和箱子东奔西走，彷佛再过不久将会有一场盛大的活动。

再看向其他演员同伴，艾可缩在角落讲电话，瞧他一脸慌张的频频道歉，看来一时半会是脱不了身了；而白契司正坐在躺椅边专注地读剧本，毫不理会身旁围绕着他团团转的工作人员们；最後……传说中的女主角依然不见人影。

路壬收起视线，转回前方海面，迎面而来的海风吹得细发撩乱，他若有所思地模模後颈，然後扬起一抹笑，对身旁的人说道：

「阿明，你看过那部电影吗？名字叫什麽铁……铁……总之，就是姓铁的那艘船。」

「您是说铁达尼号吗？」

「对，就是那部！你以前不是给我看过照片？说那个像耶稣十字像的场景很感人……难得有机会上船，你想不想亲身体验一下？喔，不过你得当女主角。」

郝浩明沉默地看着老板，「老板，我从未梦想过当女主角。还有，您其实是想把我推进海里吧？」

路壬耸耸肩，顾左右而言他：「早点习惯也好，你怎麽知道你未来不会成为女主角呢？」

「并不会好吗！」

「好吧，既然你这麽坚持，让你当男主角也行。」

「……您明知道结局是男主角死了吧？一样是沉进海底啊！」

轮船一阵轻晃，降下速度，远处可以看见陆地，隐约能见蓝白相间的房子并列在港湾。直到船只渐渐驶向岸边，景色才越发清楚──奇怪的是，岸上不见半个人影，四周也无停留其他船只。

船只轻震，运转声徐徐停下，到岸了。

路壬没急着收拾行李，他视线掠过四周观察，很快的发现，工作人员们没有任何动静，彷佛没人打算下船。

艾可和白契司也察觉到异样，停下手边的动作。

龙导终於从船长室走下甲板来到他们面前，笑容满面地道：

「各位乘客，我们目的地到了。三位演员们，现在穿上潜水装吧！」

一声令下，工作人员们开始动作，迅速搬出预先准备好的大批工具，包含潜水装、面镜、气瓶……等等，演员们在模不着头绪的情况下被团团包围，快速着装完毕。

郝浩明知道这是工作的一环，并未阻止老板下水，只是按住工作人员的手，认真地道：「麻烦也给我装备，我必须跟着。」

於是四人换好装备，扣上黑色置物袋，背上氧瓶，一切准备就绪。只是演员们仍一头雾水，这时，终於有人小声开口：「那个……请问……海底有鲨鱼吗？」

所有人齐齐看向艾可。

这孩子太可爱了！思考模式居然和小孩一模一样！

导演拍着他的肩，大笑道：「别担心！岸边不会有的！」

少年红着脸低下头，众人哈哈大笑，没人听见他小声地嗫嚅：「原来如此……好可惜……」

龙导开始解释这次潜水的目的，简单来说，就是开拍前的小试身手。这次剧本题材为寻宝与探险，其中包括海底沈船的场景，他不打算全靠特效，因此演员们必须亲身潜入海底拍摄。

「相信你们已经看过剧本了吧？你们是一组探险队，齐心协力找出传说中的宝藏。这次模拟拍摄请遵照剧本，底下会有告示牌说明你们的任务……」

在导演解说的其间，郝浩明再三衡量天候，又低头观察海浪的波纹和色泽，直到解说告个段落，他才礼貌地问：「导演，请问这海底下是不是放了什麽？」

龙导一脸意外地看向他，「小子，你怎麽知道海底有放东西？」

郝浩明说道：「只是个人猜测。」

龙导点点头，转头对路壬咧嘴一笑，「你带来的护身符很不赖嘛！」但却没解释海里究竟有什麽古怪，只是继续解说：

「你们身上的气瓶可以供应四十分钟，务必注意时间，也就是说，你们得在四十分钟内完成任务。」

就算多少知道计划，还是有不少人倒抽一口气。这到底是演戏还是极限体能训练啊！

「最後，请特别注意底下的……」

啪、啪！

突然听见前後连续两声跳水声，所有人愕然地转头一看，才发现其中一位演员和他的护身符已经跳入海面，消失在甲板上。

???

此刻海里。

匆匆跟随路壬跳进海里的郝浩明快速比了一连串动作，从呼吸管冒出的气泡如滚烫的蒸气般流窜。

路壬慢悠悠地比手划脚回覆，内容大致是这样的：

『我对於游戏规则一向没兴趣。』

郝浩明无奈。

路壬一面透过动作和郝浩明对话，一面享受浮浅的乐趣，但继续往下潜後不久，他却突然停下了动作，态度明显不再轻松自若。

郝浩明随着老板的视线往下看，率先看见的竟然不是悠游的鱼群、不是随波摆荡的海草、也不是色彩斑斓的石礁，埋藏在底下的是──

一艘货真价实的巨大沈船。

倾斜的破旧大船静静沉放在海底，彷佛被一片蓝色迷雾笼罩，船身足足有数百公尺长，舱壁满是腐朽的铁锈和青苔，破洞的甲板下只见无尽黑暗，神秘而诡谲。

在断裂的船桅上，他们看见了第一个告示牌：

『欢迎来到海底片场』

路壬和郝浩明对视一眼，继续往下潜，越过船桅，路壬突然停下动作，对着郝浩明比了比断了半截的船身後方──竟然隐约可见黑色细发在水中飘晃！

难道後面有人？

路壬正想游过去瞧瞧，身後一个力道拉住他，路壬回头，只见郝浩明用眼神示意由他走前方开路。

路壬蹙起眉，寻宝活动有人带路还有什麽好玩的？g本和看攻略打游戏没两样啊！

可惜不能说话的情况下，还来不及阻止郝浩明，人已经先一步游向前方，路壬只得无奈地跟过去。

两人悄悄游近，越能清楚看见那确实是道僵直的人影，背对着他们，由於被残破的船身阻挡，仅能看见他的头部。

郝浩明从地上捡了颗石头，往那个方向一掷，但那人毫无动静。

他们谨慎地一步步靠近，最後，穿过缝隙来到船身另一侧，才终於发现──原来只是个挂着牌子的假人。

假人做得几近逼真，长发飘逸，肤若凝脂，黑白分明的眼珠，身旁还相当应景地摆着一尊木乃伊，地上横放一口镶满宝石的棺材，被青苔覆盖的金银财宝散落满地……路壬一阵恶寒，再次认定nt真是钱多到没处花，跑来经营资源回收场了。

视线再回归到假人身上的牌子，上面画着彷佛原始部落的图腾──一群小人围成一圈站在火红的太阳上。

路壬记下图形，这应该就是导演所说的线索之一。

他环顾一遍四周，随手捞了几样宝物，拿起来还挺沉的，看来是真货，他得收回刚才对nt的批评，这钱真是花得太好了！

郝浩明制止他，把他捞起的宝物又扔回地上，用手语表示：「这是公司资产。」

路壬同样以动作回覆：「这叫地上捡到。」

这两人即使不开口照样能抬杠。

对话并没有持续太久，幽黑的船舱内有突然动静，闪烁着忽明忽灭的红光，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他们同时看见亮光，这回路壬抢先游过去一探究竟，没想到郝浩明立刻逮住他的脚踝！

郝浩明一手抓着他的脚，另一手抓住遍布海底的大石，借力将路壬拖回来，一时没想到该怎麽让他不乱跑，只好紧抱住不放。

被抱着怀里的路壬面露青筋，坚决反抗，两人在水中扭打起来！

打到一半，路壬忽然间不动了，郝浩明大感不妙，老板肯定有什麽诡计……果然，只见路壬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右手迅速往他眼前一伸，瞬间扯下他的呼吸管！

郝浩明一惊，急忙憋住气。

下一秒，路壬单手将他扯近自己，摘下自己的呼吸管，低头往他脸上凑。郝浩明瞪大眼，看着老板的脸近距离放大，直到贴上他的唇，从嘴里渡了一大口气给他。

郝浩明含着那口气，来不及发出抗议，被逼得只能赶紧游回海面。

路壬在原地笑着和他挥手道别。

目送郝浩明顺利浮上海面後，路壬收回视线，笑意不减。

好了，他把同伴引走了……那麽，从刚才就一直躲在暗处的人差不多要现身了吧？如果是针对他，就尽管来吧。

他发现，这艘沈船里还有其它人，而且，不只一个。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伸手拍了他的肩膀，路壬猛地回头，对方明显也吓了一跳。

是艾可。

他睁着碧绿的眼珠望着路壬，眸底写满疑惑。

路壬惊讶过後回以一笑，艾可这才放心下来，比了比绑在自己身上的几块白色板子。

路壬看着他摘下其中二块，一块递给自己，另一块拿在手里飞快地写了些字：『用这个沟通。』

路壬接过板子端详一会，发现原来是磁力写字板，确实磁铁在水中不受影响，正好能用来写字交谈。

路壬撇了几笔，问：『其他板子？』

艾可用图形简略回答：『女主角：还没来，白大哥：不见了。』

路壬懂了。其他板子是要给另外两位演员的，只是女主角还不见人影，白契司大概又旁若无人擅自行动──於是乖巧的艾可只好先把板子全背在自己身上。

话说回来，原来是虚惊一场，他差点忘了还有其他组员们也会下来海底……啧，除了小可爱以外，那些人还真是自我啊，要不迟到、要不脱队，不知道这年头团队合作很重要吗？

──显然有人完全无视了一开始最先拖队、连介绍都没听完就跑了的是谁。

路壬突然想起刚才在船舱看见的红光，比了个手势示意艾可跟着他，然後往船里游去。

艾可连忙跟上，只是他本身没什麽潜水经验，加上背着两块板子，速度明显慢了些，虽然板子轻没造成太大负担，但行动起来仍不方便。

路壬注意到这点，回头游到艾可身边，拆下扣在他a前的板子，背到自己身上，才又调头往前游，领导他前进。

两人一同游进幽暗的船舱内，幸好水不算深，阳光隐约透进海底，还看得见船舱内的物品。

彷佛是个废弃的餐厅，倒卧的桌椅，几束泛黄腐朽的假花，地毯上满地玻璃碎片，中央躺着一块破碎的相框，摆明就是要人去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