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水波刺绣在陆晨霜面前一晃而过,它的主人轻巧转身,带起了一阵细微清风,虽不足以让这世间地覆天翻,但推开一扇纸窗已绰绰有余。
邵北问:“陆兄,何事?”
“我此来不是为了游乐,也不是为了赏宝,你若有难处,尽可向我道来。”陆晨霜把话挑明,道,“论武大会初试在即,这些天我与你游湖,与你赏花,却没见你练剑,也未曾听说你习阵。你预备如何通过初试?我需得提醒你一句,太白结界千年来被世人谓之‘险境’,不管你那位前辈主事再怎么说它祥云不散,最终踏得上那祥云的,也只有一人。”
邵北似未料到他会提起这些,愣一愣,复又笑说:“这……白日喧嚣,你也见到了,总有人来找我,我静不下心来。正好你难得来一趟,我当然要奉陪到底。剑谱阵诀那些嘛,我晚上回房后也看过的。”
“看过”和“练过”可差得太远了,眼高手低、纸上谈兵都是这么来的。更何况昆仑山中几千册书稿在玉虚冰心阁里放着,陆晨霜的那些小师弟们却宁可追着师兄十八条街问一个记不太清的字,也不愿进去翻看一眼,由此可见叫人点一盏灯、面朝白纸黑字,枯枯索索地活活读出个天地大道来是件多么窒碍难行的事情。
邵北的“看过”,不知是不是浅读两页,遇到难处便把书一丢蒙头大睡?反正陆晨霜每日见他芙蓉面、桃花眼,春风拂面笑开颜,怎么看也不像是挑灯夜读的主儿。
他走近一步,低声问:“那你最近可曾算过……?有何难处没有?”
未言明的部分,陆晨霜用一个心照不宣、你知我知的眼神代替了,没说出口。邵北凝神细听,冷不丁接到他那个眼色,吭哧笑了出来,赶紧抿唇拦住过分的笑意。
他摇着头道:“没有了。这世间再没有什么难的了。”
陆晨霜凶巴巴地瞪他:“好好说话。”
邵北半真半假地眨着眼嗔怪了一句:“陆兄这是强人所难。我此刻就是这么想的,你还叫我说什么?”
陆晨霜满心不信,依旧瞪着他,却苦于没本事钻到他心里,看清他究竟一天天在想些什么,只好盯着那双眼睛企图看出一点儿破绽。但邵北坦然无惧地跟他对视了回来,叫陆晨霜越看越觉得他这笑不是客套,不是礼节,而是发于心止于口的真心实意。至于眼里露出的“破绽”,也不过是没止住的情愫,像那双手轻轻捏碎的罗盘一般,化作零星点点,随风漫洒。
陆晨霜松了口气。
这世间好像确如邵北所言,没什么难的了。
“就算一时太平,也不可掉以轻心。”陆晨霜道,“若觉得白日不静心,晚上你静下来了一定要细细察看,有何发现立即知会我。早也好,晚也好,不必拘礼。”
邵北仍是笑:“好。”
“你不愿叫别人知道这件事,我也答应了你不会说出去,但从我应下此事的那一刻起,这便不再是你一人的事,我亦有责任,要保证绝不能让这些祸害影响到其他人分毫。倘若因你我之失而使别人遭了殃,我从今往后都会于心不安。所以,哪怕你拿不准、只是心有疑虑,也要及早与我明说。”说到这儿,陆晨霜一顿,考虑着要不要再追问他一句:你懂不懂“明说”是什么意思?
邵北人模人样地肃然点头:“是。我明白。”
小屁孩。陆晨霜心道,越是不明白的小屁孩才整天一口一个“我明白”,真的“明白”哪个不是血泪换出来的?
“无器阁就在山中,内外层层把守,我看是丢不了东西的,你也不必总去瞧了。”他道,“趁这会儿没人来找你,你是先去习阵?还是先与我对招?”
邵北目光一振,整个人也像是开了锋的宝剑那般亮得灼人眼球,毫不犹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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