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诉夫人,“少夫人体内凝结不散的血块已约莫有小儿拳头大小,为今之计,唯有剖腹取之。”
剖腹?
在肚子上用刀划开个大口?
那肠子混着血流出来,人还能活吗?
流云的脸立时吓白了,她望向夫人。
夫人也蹙起眉来,“先生还是疡医?”
所谓疡医,起于周朝,以治疗外伤而闻名。
她还未出嫁时,小叔不幸患了脱疽,双脚赤黑,剧痛无比。
不仅没法正常走路,而且时日长了还会丢了性命。
王父请了最好的疡医来治小叔,疡医到后以刀斩之。
小叔高烧了半个月后,终于捡回了条性命。
刘老医者提出的办法倒也不是不可行,只是正如刘老医者来说风险委实太大。
夫人低吟了半天,蓦然抬头问道:“母子皆安的话,先生有多大把握?”
老医者摇头,平静地道:“最多一成。”
他捋了下胡子,“老朽少时曾观先师开肚取血块,但未曾亲自动手过。
何况,少夫人还是孕妇,难度便更上了几层。”
他望向夫人,双眸中写满了慈悲怜悯,叫人忍不住就起了敬畏之心。
“老朽今年七十有五了,半截身子都埋黄土了。
似这种没有把握的病症,看一眼就走对老朽来说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总不能老了老了,落个晚节不保。
但也不知怎地,人老了血倒更热了。
老朽方才蓦然回顾从医这四十三年,愕然发现老朽竟未有一次为病家而搏过命。
医家救死扶伤,只要病家有一线生机便不该放弃。
是以老朽思来想去,总觉得是一处遗憾。
至于,成不成全老朽的遗憾,还看夫人——”
流云气的咬牙,原来走的那六个都是为了爱惜自身羽毛。
夫人却无动于衷,人生而利己,她没立场指责他们。
她默然垂首,思量着老医者说的话。
她知道老医者会拼尽全力去治范氏,但她真要把两条性命交给天意吗?
这个决心很难下。
她心下没来由地滚起郭圣通半月前信心满满的那句“不是什么大病,吃些药就好了”。
她知道,郭圣通肯定能治。
但她不能,不能——
她霍然扬起头,“那便交给先生了。”
王氏临大事时实在魄力非凡,便是男人只怕也多有不如她。
一旦下了决断,她便吩咐人准备起来,明日便请刘老医者动手。
却不料到了翌日,少夫人听说要剖腹,立时便哭闹不休,如何都不肯让老医者近身。
任凭夫人如何劝说,她都抱着肚子不肯。
她的嗓子哑了许久,只能努力发出些模糊不清的声音。
夫人听了许久,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少夫人说的是,“求您了,我死了便死了,可这孩子不行。”
夫人也是母亲,少夫人肚子里怀的又是她的亲孙子,论起舔犊之情,她半点都不输少夫人,不过是靠着一口气撑着才能狠下心来一搏。
少夫人这一句哀求说的她心下一酸,那口气便泄了。
夫人长叹许久,终于含泪道:“阿母再想想办法。”
可还不等她想来办法,刘老医者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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