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家四代经营,在西市这边开着的这家香烛铺,已经由于年深日久,显得十分陈旧。
狭窄的店面内,走进去之后仅剩了转身的空间。左边是一排铁制的蜡烛架子,上面插满了高高低低各种形状的蜡烛,右边是一个木柜台,吕老头儿正趴在上面雕着一支儿臂粗的龙凤喜烛。
店面只有半间,从敞开的后门看去,后面半间空地,搭了一个小棚子,堆满了蜡块与蜡模,现在正有一锅红蜡在炉子上热着,发出怪异的气味。
感觉到有人进来,吕至元头也不抬,声音嘶哑:“客人要买什么?”
黄梓瑕对他拱了拱手,说:“老丈,我是大理寺的人,上次在荐福寺见过的,你可还记得我么?”
吕至元这才把自己手中的刻刀放下,眯起眼睛看了看她,脸上露出浑浊不清的笑容:“哦,是少卿您啊。”
“关于魏喜敏的死,大理寺有些事情要问你,你可有空吗?”
吕老头儿捧着自己手中的蜡烛,说:“您稍等啊,天气炎热,刚刻好的形状要是放在柜台上一会儿,马上就变形了,我得先去给上色。”
“请便。”黄梓瑕和周子秦站在店内,看着他提着那支蜡烛走到后面热着红蜡的那个锅旁边,然后抓住烛尾的苇管迅速在锅里一转,整个白色的蜡烛顿时滚上了一层薄薄的红蜡,颜色鲜艳夺目。
他又抓了一把暗黄色的东西在锅中化开,用一把刷子一边搅着,一边问:“什么事啊?”
“魏喜敏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不是说过了吗?在丰邑坊家里!”他用刷子一指后面不远的丰邑坊,说,“喏,一大早我送过去之后,就因为太累啦,直接就倒在蜡烛下起不来啦!当时和我一起送东西过去的车夫马六就送我回家了,后院的吴婶还叫了大夫过来给我瞧病——那混蛋庸医,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开了点补气的药,让我好好休息。结果他刚走,我就听到消息喽,说我做的那根蜡烛被雷劈炸啦!我的那个气啊,还想起床去看看,谁知一站起来,头晕目眩就倒下了,结果第二天才能过去!”
黄梓瑕微蹙眉,找不出其中的漏洞,便又问:“那么在荐福寺法会的前一日,你在干什么呢?”
“荐福寺虽然有钱,但也是在一个月前才凑齐了各种蜡送过来。你们可知道,要做那么大一对巨烛,需要多大的精力?尤其是完工前几天,我女儿……因故被我赶出了家门,一直帮我打下手的伙计张延也病倒了,我一个人搭着架子做蜡烛,通宵赶工,就没有离开过——你问问左邻右舍,一整夜我都在弄东西,可曾离开过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锅里的金漆已经熬好,便用刷子蘸着,慢慢顺着喜烛上浮凸的龙凤和祥云图案上色,再也不看他们了。
黄梓瑕又问:“关于魏喜敏的死,您老觉得……”
“好啊,我巴不得他死啊!”他毫不掩饰地说道,“狗仗人势的阉人,早死早好!可惜那天降霹雳毁了老头儿一世英名,害得我那只蜡烛炸喽!”
“你看这老头儿……有嫌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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