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神童试一个州府也就只能举一人,发解试的名额要多得多,从辰正排到了日上中天,才终于轮到他。
说是一个大浴室,其实就是外面有一个放衣服的地方,将衣服放在写有自己名字的竹篮里,挂起来,走进浴室。浴室并不大,房顶上并排架了五杆大毛竹,竹杆朝下的那面每一节上都被打了小孔,略有些温度的水流从上面浇落下来,在这初春的时节里还是非常容易冷的。
崔瑛和其他人一样,垂了眼睛,不好意思乱看,一溜小跑出了这间浴室。在另一边出口的房间里挂满了各种尺寸衣物,崔瑛随手拽了一条身量差不多的,胡乱地穿在了身上。
出了这间房便是宽阔的贡院广场,所有人按自己的文书编码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定,一直站到金乌坠地,所有人才都到齐。
今年的主考官先说了一会儿考试的规矩,然后颁下了试题,有两个苍首老人颤巍巍地上前一步,请教颁下的题目中一些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考官也和声说了。
然后没有问题的人便被带到了一个个号房里,号房据说是由皇后出资盖的,比崔瑛在中国科举博物馆里看到的那种要大一点,至少人在里面能转得过来身,而且笔墨纸砚和睡觉用的毯子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墙面明显刚刚粉刷过,墙角也没有虫蚁蜘蛛什么的东西,看起来条件不差。
三天的考试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饥肠辘辘地崔瑛强忍着自己想要狼吞虎咽的欲望,一点点撕了已经干硬的蒸饼,就水细细地嚼碎了咽下去,他可不想这个时候闹出点肠胃问题,给自己找麻烦。
吃过东西,崔瑛便先展开试卷,先将策、论、墨义和诗赋的题目给记下来,然后将圣板放在身下一拼,裹了毯子,闭上眼睛,慢慢打起了腹稿。
要在这考场里三天两夜,如果今天晚上睡不好,明天效率会很低,到第三天人恐怕就会浑浑噩噩,什么也想不清楚了。
七道策,问了治国之道该依法还是该循儒,问了对辽的政治策略,问了该抑商还是该培养几位陶朱公等等等等,都是崔瑛之前做过相关内容的,选择做熟的文章稍做修改就行。一篇论,曾经苏轼做过的那篇“刑赏忠厚之至论”,崔瑛借用现代司法无罪推论的法理将整篇文章写得花团锦簇。十道墨义最简单,崔瑛根本连草稿都不用打——他之前都做过了。这些内容花了他第二天考试的全部时间,留下第三天一整天来应对诗赋。
对崔瑛来说,诗赋是最消耗时间的,本经是《易经》的考生考得是以《潜龙在渊》为题,限东韵做诗一首、赋一篇。对于限韵诗,崔瑛只能拿最笨的办法,抽出一张草稿纸,先将他所记得的所有《切韵》中的东韵字列下来,然后挑意思能搭上边的韵脚字,最后再想办法将整句诗补齐。一首诗写得崔瑛暴躁得想掀桌,再加一首赋,崔瑛交卷离场时感觉自己三魂七魄都要从嘴里飘出去了。
“何至于此?”吕蒙正有些哭笑不得地听崔瑛吐槽自己凑出来的诗赋,“应制向来少佳作,隋唐数百年,应试之作仅香山居士一首《赋得古草原送别》脍炙人口,余者便是王摩诘、杜工部也不过尔尔。”
吕蒙正宽慰了一下崔瑛被应制诗伤害的心灵,便让崔瑛好好休息。会试之后出榜之前向来是举子们显扬名声的最佳时间,出榜之后落第之人自然失意,准进士们则要为进入官场做准备,也不能太过放肆,如果传出不好的名声,殿试也是要受到影响的,毕竟这时连每次科举的时间都还没有稳定,殿试不黜落生员的规则也是不存在的,生员们要更谨慎些也是正常。
崔瑛正好打算与之前神童试时住在一处的友人们多走动走动,这一日见天气正好,国子学又正好休息,便去南城找曾经住一屋的成寅,成寅今年应考明经,考试时间比崔瑛早一些,结果刚出来,如今只等授职了。
刚过了两条街,便听到前面一阵阵喧哗之声,还隐约听到救人的呼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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