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
宿羽一抬头就吓了一跳,“哎呀我的妈!阿……殿下你咋了!”
原来谢怀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达过来了,难怪郭单皮要拍马屁。
吓人的是,谢怀还换了便服,乃是一身颇为文雅风骚的宽袍大袖。
这衣裳是一目了然的有文化,穿衣服的人也长得精致贵气,姿势则是大马金刀地抱臂靠在树上,整个造型惊艳之余,也令人惊叹。
谢怀原本的慈爱含蓄神情被宿羽一句“哎呀我的妈”打脸打回去一半,剩下的只有某种类似秦淮八艳遭遇非礼的尴尬,只好不失礼貌地笑了一声:“嘿嘿。”
宿羽不算机灵,但这几天被谢怀的套路千锤百炼,已经练出了敏锐嗅觉,当即就要翘尾巴走人,“殿下不好意思我要去解手了!”
谢怀反正不要脸,从善如流地掐着宿羽的尾巴跟上,“嘿嘿。”
所以宿羽解手没解成,还苦着张小圆脸被谢怀提溜到了非常豪华的大帐子里,然后又是“哇”的一声。
——谢怀原本是什么风格不好说,反正这一路上的中军帐都是金碧辉煌,熏香的味儿大得能把比山都高的燕于飞连人带马熏一个跟头。
但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宿羽看着素净的帐子,又看着素净的长案,又看着摊开的白纸,又看着磨好的黑墨,第一反应是伸手去摸谢怀的脑门,第二反应是伸到一半收回手,小心翼翼问:“殿下,殿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谢怀颇为悲愤,一把拍开他的手,“心里不舒服!”
宿羽一松快就犯蠢,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伤口疼了?给我看看?不,我去找军医!”
谢怀忍无可忍,“砰”地给了宿羽一脑门爆栗,“找个屁!过来看!老子写字哪里像个女的!”
别的都好说,就是这件事无法容忍——写了多少年的信,他一直都默认对方跟自己是高山流水之交。虽然是他见过宿羽、宿羽没看清他,但都高山流水了,当然是两个男的,他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个女的?!
谢怀绝不甘心,一定要自证雌雄。
笔尖蘸饱墨汁,游走腾挪,横肆张扬,撇捺竖都格外长,字如其人,像头猎食的老虎。
谢怀一手写字,另一手摁着宿羽:“看!说话!哪儿像个女的?”
宿羽很不服气,“女的怎么了?女的不能写这样的字吗?你干什么瞧不起女的?”
谢怀气得拿笔尖指着宿羽,“跟是男是女有个屁关系!你那会看清楚了吗就说我是女的?就是因为你觉得我是女的才写了这么多年信是不是?!看清楚,现在老子站在你跟前,你还在护着那个女的?”
……讲不讲道理,哪来的“那个女的”?!
宿羽百口莫辩,急怒攻心,鬼使神差地对着笔尖无比节烈地骂了一声,“呸!”
谢怀一愣,突然重新笑裂,“呸?你多大了?”
宿羽并不是故意呸的,小脸涨得通红,变成一只熟透的虾子灌汤包。
谢怀弯下腰,手腕一动,笔尖在宿羽鼻尖上一触即分,留下一个漆黑的圆点。怕墨汁干得慢,谢怀还轻轻吹了口气。
谢怀的脾气没法摸脉,宿羽不敢轻易惹他,也不敢乱动。
他正在想这姿势是不是有些暧昧,一旁就哗啦一响,燕燕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郭单皮叫你们吃——”
声音戛然而止,燕燕站住脚,睁大眼睛,看着案前靠得极近、就差脸贴脸贴在一起的两个大男人,半晌才憋出一句:“……我就知道!”
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一个个怎么回事,燕燕就揪着这一点念念不忘,居然还被她等到了回响!
宿羽自封家长以来,就一直觉得燕燕有时十分不像话,砰地拍桌,“早说了我不是断袖!”
谢怀也咚地一拍桌:“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这两个人一人一掌能把金銮殿拍塌,燕燕带刀都惹不起,扭头就跑,“你们继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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