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真假神仙（2 / 2）

黄寨主道：

“你别打岔，继续听我说。当时我听病妇如此说，差点笑出声来，我强忍住笑，又问道：你知道这黑影是什么吗？”

病妇回道：

“我只知道他是鬼，但不知是什么鬼。”

我说：

“是个冤死鬼，只因在阳间背冤枉而死，是以阴魂不散，擅离阴间，寻机报复，不意碰上你，便附在你身上兴风作浪。”

病妇见说，又害怕得睁大了瞳孔。我忙说：

“你不要害怕，本仙为你除此恶鬼，让你去病消灾，你先闭上眼睛。”

病妇依言闭上眼睛。我双掌运气，在病妇身上从上至下扫荡一番，然后口中大声念道：

“牛田县鱼坝乡虎山村庙皇土地听着：你属下之鬼，擅闯阳间，兴风作浪，祸害良民，今被本仙拿住，命你快将此鬼押回，镇在虎山底下，让他永世不得翻身，阿弥陀佛。”

此时病妇仍紧张地闭上眼睛，我说：

“女施主，冤鬼已除，睁开眼睛无妨。”

病妇睁开眼睛，我又说：

“你觉得病体如何？”

病妇欣喜地道：

“我觉得好多了。”

我又问：

“你能不能坐起来？”

病妇闻言，吃力地挣扎着，试图坐起来，我走上前去扶她一把，终于使她坐直了身子。

俊少年打趣道：

“你这假神仙竟变成了真神仙，竟略施小技就使一病入膏盲的病妇转危为安。”

黄寨主笑道：

“我当时也感到莫名其妙，只是见到病妇有所好转，当时也激动不已。我又对病妇说道：冤鬼已除，你的身体渐见好转，再回去将养几日便可康复，现在我将你家人唤回，你与他们偕同回去吧！”

说着，遥击两掌，大声喊道：

“张胜父子二人速来，现在鬼怪已除，万事大吉，快来与家人团聚。”

我说完，当着病妇之面，飞身沿壁而上。只听底下病妇连声喊道：

“活神仙，活神仙……”

等我登上洞口往下一觑，只见病妇竟已奇迹般地站立起来与家人相拥而泣，我见此形状亦惊愕不已，忙居高临下，发话道：

“鬼怪已除，病人康复，此乃大好事也，却为何哭泣？”

只听张胜说道：

“小民乃喜极流泪，并非悲也！”

说着，三人一齐扑通跪地说道：

“多谢仙姑再造之恩，多谢仙姑再造之恩……”

我说：

“施主快快请起，救苦救难，本仙理所当为，不必多礼。”

又听张胜说道：

“仙姑，今日无备，没有什么好东西孝敬您老人家，权且将路上充饥的八只馒头充数，略表心意，待明日备办大鱼大肉，再来孝敬您老人家。”

我说：

“施主，你的好意我领了，但本仙不食人间烟火。你还是带在路上充饥吧！”

俊少年见说，大急道：

“寨主，你难道真想饿死不成，到口的食物不要？”

黄寨主道：

“我既然以仙家自居，当然也不能失其身份。”

俊少年道：

“他们真的把馒头一个不剩地带走了么？”

黄寨主道：

“一个也没有带走，其实当时我也生怕他们带走。要知道，当时我确是好几天没有食人间烟火了。”

俊少年松了口气道：

“这就好了，寨主你可饿不着肚子了。”

黄寨主道：

“张胜把八个馒头放在一块干净的石板上，还一个劲的磕头，迟迟不肯离去，我说，‘施主，天色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吧，我也要进洞歇息了。其实我哪有心思歇息，只是肚子饿得咕咕叫，实在撑不住了。张胜一家人见说，又千恩万谢一番才依依离去。只等他们一走，我立即飞下洞去，象饿狼扑食似的，抓住那些馒头就吃，三口一只，一连吃了六只。你别说，这些馒头虽说又冷又硬，但嚼到口里特别香甜，大概是久不食人间烟火之故。”

俊少年耽心道：

“你这般狼吞虎咽，可别噎着。”

黄寨主道：

“你真是破脑壳神仙，一言就中，在吃第七个馒头的时候，一下子堵在喉咙口下不去，眼泪鼻涕全出来了。我忙跑到泉眼边，咕嘟咕嘟喝了一阵水，才把那团该死的干馒头咽下去，接着就着泉水又将第八个消灭掉。”

俊少年道：

“你怎么不悠着点吃，全吃光了，第二天怎么办？”

黄寨主道：

“张老头不是第二天要备办大鱼大肉孝敬我么，我还怕饿肚子不成。”

俊少年道：

“你相信他会真的来么？”

黄寨主道：

“这样的老实人是绝不会说假话的，再说就算他老实鼻子空，也绝不会对神仙不敬，神仙是好得罪的么？”

俊少年道：

“这话不假，不过我还有一事不明？”

黄寨主道：

“你还有何事不明？”

俊少年道：

“一个久病不愈，已奄奄一息的病人，你不通医道怎么能将她治好？”

黄寨主笑道：

“并非是我将她治好的，而是瞎子狗吃屎，碰上的。”

俊少年道：

“再碰也碰不得这么巧呀？”

黄寨主道：

“这个你还不甚明白，有些病是心病，俗话讲心病还需心药治。这妇人自以为遇见了鬼，自此一病不起。其实鬼是人做起，世上哪有什么鬼？但你不信，她信，有什么办法？只有顺着她去，为她捉鬼消灾。恰好她又虔信我是神仙，有神仙捉鬼更是万无一失。这妇人的病因鬼而起，鬼去自然病好，其实这只是一种心理作用，为她除去了一块心病，她便无病一身轻，奇迹般地起死回生。”

俊少年道：

“我知道了，大凡上庙敬菩萨也是一种心理作用。老百姓一般认为百病都是鬼邪作怪，敬了菩萨就鬼邪尽去，得到一种精神上的安慰，病情自然略现好转，由于这种一时的好转使他们更加相信是神灵保佑，是以神庙门前香火不断，人流不绝皆因如此。这真可谓是信者有，不信者无也。”

黄寨主笑道：

“还是少侠聪明过人，能举一反三，将迷信之因分析得如此透彻入微。”

俊少年道：

“比起寨主来乃九牛一毛耳，你不用下药便能治愈怪病顽症，真比昔日神医华佗，有过之而无不及也！”

黄寨主道：

“岂敢，岂敢，雕虫小技怎能与圣人相比哉，笑煞人也！”

俊少年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世人怎敢讥笑耳，寨主不必过谦，我且问你，第二日那张胜果然备办佳肴来了么？”

黄寨主道：

“岂止是张胜来了，翌日中午十分，我听见洞下吵吵嚷嚷的，伫立洞口一觑，见谷底里乌压压的站满了人群，我不明所以，又见他们一齐匍匐于地连磕响头，口中喃喃念道：‘求金发仙姑保佑，求金发仙姑保佑……’”

俊少年笑道：

“你这神仙是越做越大了。”

黄寨主道：

“原来是张胜一家人回去后，大肆宣传，一传十，十传百，至使第二日来了好几百人挤在这峡谷里。他们将水果，鸡鱼肉摆在地上，一个劲地朝洞口顶礼膜拜。我怕人多出事，只得又去应付一番，这真是骑虎难下，又只好打肿充胖子，再神仙一回。”

俊少年笑道：

“你这神仙也做得，又受人尊敬，又有好吃的，何乐而不为呢。”

黄寨主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俊少年道：

“当初你救了张胜之妻，他们也救了你一命，相得益彰，皆大欢喜，还有什么可后悔的？”

黄寨主道：

“当时我走到洞口，朝下扫了一眼，大啸一声，煞有介事地说道：‘众位施主们，你们都是些穷苦的良民百姓，本仙普度众生，保佑你们不受邪鬼侵袭，不受病魔折磨，一生平安，万事大吉大利。’顿一下，又说道：‘这里地方太小，人多拥挤，你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俊少年道：

“他们都走了么？”

黄寨主道：

“一部分人走了，还有一部分人迟迟不愿离去，我又催促一番，他们便走得一个不剩。”

俊少年道：

“当然，神仙开了金口，庶民哪有不听之理！”

黄寨主道：

“他们走了后，我又飞身下洞，只见遍地鸡鱼肉，香气可人，我赶忙拣了几只鸡，几条鱼，几只水果又飞身上洞。”

俊少年道：

“你怎么不全拿上去，吃完了往后怎么办？”

黄寨主道：

“那时天气比较热，放久了就会变味，贪多亦是枉然，再说我既然做了神仙，还怕没有人敬奉么？”

俊少年道：

“你以为还有人来孝敬你么？”

黄寨主道：

“岂止是还有人来，一来就是几百，天天如是。”

俊少年道：

“还有这么多人相信？”

黄寨主道：

“近处的来过了，远处的又闻讯而来，如此循环往复峡谷里便香火不断，斋饭不绝。”

俊少年道：

“如是乎你就一门心思当起神仙来了！”

黄寨主笑道：

“要不是你们来打扰，我这神仙恐怕会一直当到寿终正寝。”

俊少年道：

“不过你这神仙还是凡心不改，还眷恋着儿女之情。”

黄寨主朝俊少年打了一拳，笑道：

“你真怀。”

俊少年道：

“其实人非草木，有儿女私情也理所当然，这并不足为奇。”

黄寨主道：

“现在天色已晚，咱们什么情也不谈了，早些安歇，明日开始练功如何？”

俊少年依言，二人各自安歇。这真是：

真亦假来假亦真，

真真假假难断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