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问小沐她是什么时候告诉莫思薇的——是在莫思薇让我帮李想之前还是之后。
不过当然,无论是之前还是之后,结果都是一场幻灭。
到家的时候早已经过了饭点。客厅里黑乎乎的。我轻轻换了鞋子,尽量不吵到任何一个人。可屋里静得可怕,似乎连岳母的咳嗽声都为此短暂终止。我揿亮灯,光线陡然亮起,叫人心头一颤。这时,丫丫的房间打开了一缝,细长的微光照到了我的脚尖,微光源头,是闺女的身影。
我很困惑,走了过去。
丫丫用一种异常小心的语气说:“去安慰安慰妈妈吧。”
难道韩晓也知道了?我大吃一惊。
但韩晓应该早就知道小沐了才是,莫非是莫思薇……
丫丫抬眼看我,用很小的声音补充:“妈妈可伤心了。”
我愣住,不明所以,但仍旧点点头。
我在卧室门口犹豫了片刻,谨慎地揣测着可能是出了什么事儿。丫丫把自己的卧室门合上,只有门下透着一线微光,而书房那里则不时传来我岳母的咳嗽声,周围的一切都很暗很静。我轻轻推开主卧的门,韩晓坐在床头,床头那盏小灯亮着。她在那里极其细弱地哭泣着。
自从我岳父过世后,我就没见过韩晓哭,更别说哭得这么凄切、隐忍、漫长。我小心而迅速地在身后将门合上,不让室内的情况外泄分毫。不得不承认我真被眼前的场面吓到了,我第一反应是她查出了得了什么要命的毛病,或者被人骗去了可观的财产。毕竟人生就这么脆弱,正像网上那句话说的: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我走到她身边,很艰难地开口问她:“出了什么事儿?”
过了好久她才呜咽地回答我:祝衡从她的学校撤资了。
以前我并不能理解韩晓对那个学校的心血,直到这天我看着她默默饮泣,才意识到,那个学校差不多就是她的另一个“丫丫”。
作为她的丈夫,我居然一次都还没有去那里看过,漠不关心的程度可谓到了极点。同时我又想:一个培训学校而已,看来祝衡现在资金有够紧张的。
这是不是也意味着,祝衡跟韩晓,也没什么了?
“生意就是生意。”祝衡的那句话飘荡在我的脑海。
李想的事情我没能办妥。
倒不是周同学从中作梗,相反,他很详细地告诉了我原因:政策有变、某某领导的孩子也加入了角逐、大量有关不公平录取的匿名信给寄到了省厅。最后我问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他说只能寄望于李想在所有角逐人选里考得尽可能高一些了。
不过我没有立即把这个进展告诉莫思薇,如果只是这种结果,那她知道不知道都是一样。
我也没有再去找祝衡,他对韩晓的羞辱也是对我的。更何况他自己的情况也焦头烂额,生意上的事情我就是想靠他也靠不住了,他在变卖资产,然后全部弄到房地产上头去。我的企业几乎停摆,我裁掉了更多的员工,从二表叔那里盘过来的工厂也开始无限制地放假。
我自顾不暇,心里一团乱麻。丫丫还有个把月就要高考了,各方面的压力让我透不过气来。韩晓虽然楚楚可怜,但她对我的态度并没有因此转圜,我内心对于这场婚姻的感受也没有因此改变——食之无肉、弃之有味。还是散了吧,反正我们都早已是婚姻的囚奴。
我问韩晓,等丫丫高考完后去离婚是否同意?当她从培训学校关张的悲伤中恢复过来后,她同意了。
不错,我坚持离婚。我已经将就了太久、推迟了太久。我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局,它跟爱情扯不上半点关系。出于对孩子的负责我在内心离婚不离家,等丫丫去上大学,她差不多已经成年,我所有的掣肘都可以放下。
我知道,我知道我有更多的理由可以不离,很多人将离婚推迟,虽然列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但归根结底只是因为心里没有勇气。他们给自己设立了时间点、设定了某种条件,可是事到临头了,却有想:都已经坚持到这里了,后面又有什么大不了呢?二表叔、我姐,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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