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千户,冯君乃是我监中有名的仁厚君子,素日行为,断非敢杀人害命之徒。还望你还他一个公道。若能为他洗脱冤枉,高某也必有一份报答。”
严鸿急忙还礼道:“高老司成太过客气。小子身为锦衣卫,秉公断案乃是本职,哪里敢要老司成报答。冯君与高老无亲无故,你们肯为一学子而不遗余力营救,这分高义,在下也是佩服万分。就冲这点,小子怎敢不全力以赴?实不相瞒,小子初访之下,已觉此案有些蹊跷。却待小子再细细查访,若其中果然有冤,定然要还冯兄一个公道jiùshì。不但要洗脱他的罪名,也要拿真凶入狱伏法。”
严鸿前几句话,说得四平八稳,标准的官场不负责任的话。他有那一句“若其中果然有冤”,便是随自己解释的万金油。因此陆炳在一边听着,暗自赞许。待听到他说访拿真凶,陆炳脸色微微一变,但却没说什么。
高拱的脸色则好看了一点,点头道:“厂卫之中果然藏龙卧虎,严千户年方弱冠,便有如此雄心大志,他日必为国朝栋梁。”
几人说的倒也算入港。高拱提出晚上要置办一席,宴请陆大都督与严千户。彼时风尚奢靡,官员之间宴请同僚亦属平常。只是向来文官和厂卫尿不到一个壶里。尤其高拱是国子监祭酒,裕王府侍讲学士,算起来那也是一等一的清流,宴请这锦衣鹰犬,说来也是给足了面子。
陆炳倒是见惯了世面的,可是对严鸿zhègè小小千户来说,能吃上他的请,实在是莫大的荣耀。料来这般给面子,严鸿不会推辞。
哪知严鸿却摆手道:“多谢老司成好意,只是下官今天已经答应下值后要请四位xiōngdì饮酒,人不可言而无信。还是陆都督单独赴约便是了。”
陆炳心说,办案子的是你,对方主要请的是你,请我只是个场面客套。你不去,我去算什么?不但双方没趣,相反倒显得自己和这高拱有什么勾结似的。到时候被科道言官记恨上,倒为不美,只得婉言推辞。
高拱实在想不到,这一个小小锦衣千户竟然如此不给面子。虽然对方出身首辅之家,但毕竟自己是清流正途,即便是他要宴请政敌严世蕃,严世蕃也一定是欣然前往,断不会说摆架子拿大——当然,高拱自度按他的原则,一般也是不会同严世藩打交道。哪知道严世藩的zhègè恩养儿子,却真敢摆得起谱!
陆炳也想不到严鸿会这样说,但严鸿话既出口,他又深知zhègè纨绔的混脾气。再要拿出世伯和上官的架势迫他答应的话,万一这厮混脾气犯了闹僵起来,大家脸上更过不去。于是只得端起茶杯装瞎子。
高拱毕竟是饱学之人,脾气虽急,涵养功力倒也不弱,自不会在zhègè后辈面前失态。他愣了片刻,称赞道:“人无信不立,严千户对属下守信,正是为将之道。佩服,佩服。”
严鸿赶紧拱手道:“老司成谬赞。今日实在答应在先,身不由己,坏了高老的好意。他日小子当做东赔罪。”
高拱冷冷一笑道:“这却不必费心。”陆炳也随着敷衍了几句,高拱便告辞líqù。待等出了锦衣卫衙门,高拱回看,不禁轻声冷笑道:“纨绔小子,如此无礼!严嵩跋扈,连带他的子孙也都一般的不知进退,这早晚是他取死之道。”
转念又自语道:“我此番为了孝先,不得不和你这些厂卫中鹰犬有所牵扯,若是你敢胡乱把案子定了,冤屈好人,我决不与你甘休。若是能把案子弄明白,我也不承你的情,找个机会报答jiùshì了。”
严鸿也想不到,自己jùjué了一顿饭,居然得罪了一个人。陆炳本想说他几句,但想想他与人约而有信,这也是符合大道理的。若要劝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劝法。于是终究还是忍住了,
只是,陆炳还是吩咐严鸿,以后说话不要太满。什么访拿真凶云云,怎么能胡乱保证?要是飞贼作案,人以远遁,何处去拿?严鸿唯唯诺诺,感谢陆世伯指点。看看时候不早,还是回官署去jìxù办案。
严鸿辞别陆炳,回了官署。被高拱这一来,瞌睡也没了。见那四个总旗都在坐着等自己号令。严鸿沉吟片刻,想起老爹严世蕃叮嘱的,多找人打听线索。又想起穿越前销售培训的第一要务,jiùshì多往外跑。
严鸿再想了一想,对四位总旗道:“要知这案情虚实,光在这衙里坐着,总是无法。四位且陪我去顺天府,找那苦主尹世光谈上一谈。”于是一行五人,出衙上马,往顺天府衙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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