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北紧紧抿着唇,板着脸帮虞子衿换衣裳。
虞子衿抬起手,小小嘶了一声,无知无畏似的嘀咕:“你的手怎么比我还冰呀?”
玄北闷声不吭。
“我会水,你忘了么?”虞子衿抬起一条细白胳膊伸进袖管,认认真真说:“我没死呢,你看看我。”
玄北不看他。
不光是不看他,还将头靠在他细白的颈窝上。
片刻静默。
“你可不能哭呀。”虞子衿软软糯糯地说:“你是大王,哭了会被笑话的。”
玄北像个蚌壳,敲不出一点缝隙。
虞子衿滴溜溜转转眼,又问:“你怎么不问问我呀?”
这一回玄北说话了。
他说:“怎么会连你也护不住?”
他还说:“是否该别在腰上藏到心口叫人看不着摸不到才能护你周全?”
虞子衿眼前骤然模糊起来,觉着该是冰冰凉凉的身子骤然战栗一下。
光是这两句话里透出来的软弱——那份玄北与帝王都不会有不该有的软弱——就叫他生出别样心思。为这份亲昵与看重,又是别扭。又心疼。
虞子衿想问问自己:你从哪学来的心疼?你一向是自顾自的,吃饱喝足就不发愁了。你怎么也学会心疼旁人去了?
他不知是不是玄北言传身授的。
玄北像一首诗,意境悲凉而字句磅礴。
不能领会他的人看得到的是一个个独自的字眼,是武将军,是帝王,是不近人情。
虞子衿把它们一个个窜起来,连温情的、失落的、闹别扭的、口是心非的玄北也一个个黏起来,拼拼凑凑变成独一无二的玄北。是黑暗丛林中一匹孤兽,强大,心口的伤洞却藏在绒绒皮毛下。
他的难过不翼而飞了。
虞子衿蹭一下脑袋,伸出手抱住玄北,露出一个狡黠笑来:“你不是来了么?你还不说我。其实就是我把花山娜拉下去的。她老要欺负我,我就要让她没了孩子。”
玄北把他当做金银珠宝似的稀罕物抱着,不容一点空隙间隔两个遍体鳞伤的躯体。
“她们合起来害我。想趁着你上早朝就害我,也想害花山娜。”虞子衿自言自语似的梳理事件脉络:“木头威胁她们,她们也不怕。她们一点也不怕你要摘她们的脑袋。”
他稍稍一顿,小声问:“她们害我,你也不高兴。但是你不能杀她们对吗?”
“她们有四五个人,你只有一个。”虞子衿煞有其事地做下结论:“你不能杀她们,她们才不怕你。”
虞子衿是对的。
参与这场事的四五个女子个个家世不凡,父兄是朝中数一数二的大臣。约摸是以此为本,几个女子才合谋造事,笃定事成事败皆无所畏惧。毕竟帝王常受群臣掣肘,最忌讳牵一发而动全身。而能死一个虞子衿已是大妙,再趁机能除去个花山娜更是一石二鸟。
介时虞子衿已是死人一个,哪怕再恼火,难道为个尸体颠覆江山不成?
她们盘算得狠毒,亦是被虞子衿的独宠激出滔天大嫉来,宁可背负帝王怨恨也要联手打败个小小虞子衿。
玄北却出乎她们所料。
他的手紧了紧,又紧了紧,目光骤然如冰如刀锋,尖锐逼人。
玄北低声道:“无论多少人,谁也不准害你。”
像是一句重重的承诺了。帝王家可是一言九鼎的。
虞子衿拍拍他宽厚的背,大大方方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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