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京前刘万奉命刺杀温度,席龙游提前告密,被十余名武林高手围攻而死。同日,琴儿与白采一同失踪。
董彦提起刘万的死,脸上是京城人惯有的从容。上一刻还称兄道弟、互诉衷肠,下一刻就刀剑相向、生死相逼,一次会怒,两次会痛,三次会怨,而到了第四次、第五次、第无数次,只剩下这麻木而智慧的从容,和越来越多的防备疏离。
席龙游不知刘万的底细,还被你蒙住,只来得及救下温度一命,算起来还是孤有得赚,刘万早就该退了。
也许是出了京,颜似玉的脸上反而多了几分平时少见的爽朗英气。干干净净一张锥子脸,两道剑眉没有眉黛遮掩斜斜上挑,连眉尾处那轻轻的一撇,都像刀锋刺入肉体后那狠辣的一转折,无处不锋锐逼人。
他已换了自称,锋芒直指皇位。
这样无坚不摧的锐利,非但没有给人丝毫自大之感,反而如拨开云雾见青天般的疏朗正大。
没了脂粉罗裙,他又是那个在废帝□□下惊才绝艳振翅欲飞的颜似玉了。多少世事变迁,多少酸甜苦辣,从重穿上这身男装开始,都成了一场梦,而现在梦醒了,他又要奔赴一场成王败寇,好似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可是,在城外大军中等他的再不是稳重忠诚的温良,皇位上坐着也不再是与他有杀姊之仇的废帝。
真正的皇图霸业,未掺杂丝毫儿女私情。将身家性命押上,赌万里锦绣江山,只为一己私心,自私到了极处,竟是这般霸道。
天下无人不可杀、无人不可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霸道。
少年时的浪漫与偏执都随岁月远去,十余年如一日的执念才磨出今日的霸道锋芒。
马车停住,颜似玉掀开帐子,连绵的暗灰色军营在夜色中静静潜伏,几位将领低声跪下请安,就连盔甲遮住当先一人的形貌,都恰如当年。
颜似玉不由一愣,却被那人抬起头露出的一双眼惊醒,双手扶起他,压低声音笑道:好你个叶闻天,竟当真赶来了。
这样不高不低、无论眼前是尊贵皇子还是低贱乞儿都一视同仁,平到极处而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眼睛,只能活生生的长在从云岩城疾驰而来的叶闻天身上。
四野寂静,军营中除了巡夜的士兵之外都早已就寝,再低的声音也听得清,若高了,岂不扰人清梦。
叶闻天发迹以来见过无数王孙贵胄,唯有颜似玉懂他真性情,处处以国士相待。即便他那些在如今看来大逆不道尊卑不分的想法,他也尽容得,且说得明明白白如今他叶闻天值得。
冠上如今二字,给君臣情分早早加上期限,看似理智,实际上却是一招攻心之策。
叶闻天都分不清此人是真诚爽朗,还是专门投自己所好。但他喜欢有分寸的人,又厌恶别人与自己勾心斗角,颜似玉轻飘飘一句话就说到他心坎里。
难怪长佩宫自启帝起就长盛不衰,若颜似玉当真想笼络一个人,此人要想逃脱可谓千难万难。
温良让我来,然后他自己留在了云岩城。
一切都仿若当年,甲胄在身敬候明主的将军却已不是他。颜似玉现在需要的,是正值巅峰的叶闻天。
颜似玉轻叹一声,难得有几分犹豫:他的手臂,真的治不好了?
叶闻天对颜似玉知晓此事毫不吃惊,即使军中绝没有一封信件提到温良在战场上险些被卸掉膀子,如今已不能挥刀的消息。
殿下既然舍得淮南军,难道还舍不得温良这条手臂吗?
谨慎如叶闻天话语中也忍不住露出愤懑。他知道,淮南军其实是被他们最爱戴的将军生生拖死的,只为了让这群热血汉子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而不是京城的阴谋诡计中。否则,最后西麓败退后,为何淮南军会那么巧合地只剩下三千多人,而本朝一军的最低人数是五千。
颜似玉忌惮淮南军,温良就亲手将自己耗费半生心血打造的雄师毁了。叶闻天甚至不敢去猜测,这条手臂,是不是温良故意丢的,毕竟比起淮南军,颜似玉更忌惮的是他。
颜似玉的脸色一直很白,情绪激动的时候更白,此时却是红的,倒吸一口气后死死憋住,生怕这口气泄露出去暴露了自己心里的震动。
许久,直到他和叶闻天已经走到为他安排的营帐,他才苦笑道:他居然不怪孤。这打死都不知叫一声疼的脾气,未免也太过无趣了。
这世上有无数有趣的人围在殿下身边,可无论贫富贵贱都能对你不离不弃的,只怕正是那唯一一个不会讨你欢心的蠢材。
颜似玉一笑,岔开话题道:叶将军觉得温良是蠢材吗?
叶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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