苛,哪怕只是贪污了一两银子,也是灭九族的重罪。萧风如果不死,死的人就会是你。”
公孙城脸色微白,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喃喃:“我爷爷为什么会贪污……”
邢子真掏了掏耳朵,淡淡道:“还不是想让他的宝贝孙子过得好一点呗。我有一次无意间听见你爷爷对我爷爷说,他想让他的孙子穿上自己的毛氅,而不是天天把别人送的破烂玩意儿当个宝;他想让他的孙子在学堂里挺得起胸抬得起头,而不是天天跟在别人后面当个可怜巴巴的跟屁虫。”
说着,邢子真摊摊手,“所以你看,你爷爷多宝贝你啊,为了你的一件毛氅,就联合我们邢家,一起出手灭了一个萧家。”
公孙城听得眼前一黑,摇摇晃晃的扶住桌角,捂着嘴又咳出一口血来,血水溅在地上,像那绽开的红梅花。
红梅花瓣飘在去年冬天的风里,他记得爷爷在那积着雪的红梅树下,送了他一件孔雀羽毛织成的毛氅,这毛氅光鲜亮丽,美艳得紧。
他穿着这件毛氅高高兴兴的去了萧家找萧策,无意间撞见萧风司寇从书房里出来。那时,萧风叫住他,问他这件毛氅是谁的。
那时,他高高兴兴的回答:“我爷爷送的!”
年少不知朝中事,不知世事艰辛,不知那区区一件毛氅竟值万两,是他爷爷靠着那微薄的官俸一辈子都买不起的东西。
或许便是从那天起,萧风便开始留意起他公孙家的动向。
萧风大司寇铁面无私,向来执法不讲情面,哪怕他爷爷的亲兄长,是他萧风的岳父大人,哪怕他萧风得唤他爷爷一声叔岳父,他也不会放过公孙家。
公孙家如果不想死,那就只有让萧家死。
一朝顿悟,年少苍老。
从此乌发童颜,眼泪留给自己,皱纹长在心里。
公孙城咽下喉咙里血腥的气味,缓缓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就不怕我把这些事情说出去?”
邢子真笑笑:“你不会。邢家和公孙家现在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都别想把谁单独推出去送死。你也永远都不会说出这些真相,因为你还要保护你的妹妹。”
顿了顿,他又伸出手来拍了拍公孙城的肩膀:“所以啊,你看,像我们这种上梁都不正的人,只能歪着活。否则,不是众叛,便是亲离。”
白雪凉凉,心也凉凉。
那一天,公孙城站在窗边迎着冬日凛冽的风,耳边忽然便响起那时许谦文指着他暴呵的声音:
滚!你们公孙家没一个好东西!
那一天,公孙城站在窗边看着风中飘摇的雪,心里在想,这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动乱,看起来他好像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错,但其实,他大概还是有错的。
他错在不该而生便姓公孙。
他错在不该而生便姓公孙,却偏偏认识了他和他。
他错在不该而生便姓公孙,却还妄想做一个好人。
白雪凉凉,心也凉凉。
皓月苍苍,心也沧沧。
一朝顿悟半生痴傻,从此走马观花,声色犬马。
许宣王十五年,深雪。
这一年,有人家破人亡,音信全无。
这一年,有人愤然而去,投身沙场。
这一年,有人悟彻半生,半生痴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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