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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仿佛这样就可以掩饰内心的张惶与邪恶,就可以把阴谋变成策略,把媚术变成故事。

是那些典故教远山知道,她对平湖的忌惮并不是杞人忧天,在后宫,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要想防患于未然,只有两种方法:要么自己也立刻怀孕,继续与平湖势均力敌、分庭抗礼,然而那要取决于天意,不是自己想就一定能怀得上的;要么,就让平湖也怀不成,怀了也生不出,生了也活不长——然而这是要冒相当大的风险的,最好是借助别人之手来完成,免得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这就要找一个可以与平湖平起平坐、或者比平湖身份更为高贵的人来帮忙,可这个人是谁呢?

在后宫里比平湖地位更高的人并不少,最有权威的自然是太后,然而太后的心机与手段都远远比自己高明得多,远山还不至于自不量力到认为可以和太后斗法的份儿上;皇上自然也不必说了,他对儿子的期待正兴头着,决不会做任何对平湖不利的事;还有那些嫔妃们,她们和自己是同一阵线的人,如果有办法陷害平湖,根本不用自己出手也会主动设法的,因此反而不必去费心联合,闹不好还会弄巧成拙,打草惊蛇;那么还有谁呢?还有谁会比自己更恨平湖,更欲除之而后快?

宁妃!当然是宁妃!宁妃是二皇子福铨的母亲,当然不愿意看到有人与自己争宠、更与自己的儿子夺权!福铨是宫里惟一的皇子,很有可能是未来的太子,甚至是大清的皇上!宁妃不可能没有想过这一点,不可能不忌惮平湖、憎恨平湖。如果可以除掉平湖,宁妃一定愿意做任何事的。

还有废后慧敏。慧敏虽然被废,可是余威犹在,她是太后的外甥女,就做错什么太后也不会怪罪的,而且她的两个侍女可真是忠心啊,为了不跟主子争宠,竟然投井自尽;如果让她们知道别人有可能取代她们主子的地位做皇后,是不是会做出更加激烈的事来呢?子衿虽然死了,可子佩还在。子佩曾经眼见主子被废,姐妹自尽,她对平湖的仇恨一定很深,她会愿意帮助自己的!是的,慧敏和子佩主仆两个,才应该是最恨平湖的人,她们入宫的时间比自己早,承受的悲伤比自己深,怨气和力量也一定比自己大。

远山长出一口气,既然已经想定了目标,也想到了帮手,接下来就该具体计划、付诸行动了!

建宁又进宫了。这回,奉的是太后大玉儿的旨,是吴良辅亲自到额驸府传旨说,太后想念格格,召她入宫晋见,共叙天伦。还说今天畅音阁放大戏,太后知道格格是最爱看戏的,所以特地召她进宫。

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建宁觉得奇怪,她虽然喜欢看戏,不过畅音阁的排场再大,也没有在自家园子里看戏这么舒服,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听哪段就听哪段。今非昔比,如今建宁想听戏还是想设宴,真还不用沾任何人的光,只要动动嘴就行了。但是不管怎样,太后的旨意是不能抗拒的,非但不能违抗,还得感谢,当作莫大的恩宠接受下来,并做出喜出望外的样子。而且,府中家人接旨的时候,表现得这样诚惶诚恐,恭敬重大,这也让建宁觉得了某种荣耀与满足,将奉旨进宫看作是一件喜事,一种光荣。

经过大殿旁门时,建宁再次看见了索伦杆上的小兵。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喂乌鸦的小兵,身份卑贱,但在这一刻,他高踞在索伦杆的顶上,踏在皇宫的至高点,整个紫禁城都在他的脚下,在他视野之中,一览无余。他几乎可以透过那飞檐斗角重帘罗幕看到嫔妃们的寝宫,看她们珠钗摇『荡』,绣针穿梭。他高高地骑在索伦杆上,成百上千的乌鸦围着他打旋儿,他每一撒手,细碎的鸦食便成扇形般飞散出去,被那些乌鸦准确而贪婪地叼入口中,那些乌鸦围着他打旋的情形真是诡异,既像是朝拜,又像是追讨。

建宁想,他也许懂得什么巫术,他与乌鸦之间必然有着特别的交流方式,他一定可以认得清楚每只乌鸦的前身是谁。子衿说过如果她死后变了乌鸦,也一定是叫得最凄厉的那一只,可是那么多的乌鸦,那么怪异的枭叫声中,又怎么能分辨得出哪一个才是子衿的魂魄变幻而成的呢?那懂巫术的小兵知道吗?

再次来到幼时成长的慈宁宫,建宁并没有丝毫的亲切感,也没有惧畏和紧张。她已经看清了太后大玉儿的计划,明晓了她发嫁自己的真实目的,也读懂了藏在她慈威后的心机,那么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庄妃皇太后,也不过只是一个嫉妒的女人罢了,她做的一切事情,都只是为了向一个死去的对手报复。她养大对手的女儿,把她冷落在后宫许多年,然后赐给她一个汉人丈夫来羞辱她。如果吴应熊的真实作用只是一个人质,那么建宁就是那人质的陪葬,注定不会有好结果。这便是庄妃的报复。

建宁跪在太后的座前行请安礼,态度谦卑,然而她的心却在宣战:我什么都知道了,你害不到我的!你想让我嫁得委屈,嫁得悲哀,我偏不让你得逞!我偏要和他相亲相爱,让你眼睁睁看着绮蕾的女儿活得有多么幸福,让你永远不能心安!我是绮蕾的女儿,我的母亲是天下最美丽高贵的女人,我也会是!

大玉儿打量着建宁,从她倔犟的神情中不难猜出这女孩子的叛逆,她轻蔑地笑了笑,根本不在意这女孩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这个没有规矩的格格,除了任『性』之外,还没有能力令她觉得烦恼。她今天找她来,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探她的口风。

略问了几句家常闲话,又让宫女们摆上茶果来,大玉儿便像说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那样随意地道:"本来该叫你素玛姑姑来陪你的,不过我把她派去侍候佟贵人了——对了,我听说你上次归宁的时候,见过佟贵人是吗?"

"是的。"建宁恭谨地答道,并不肯多说一个字。

大玉儿又问:"你以前见过佟贵人的,还记得吗?"

"是吗?"建宁惊讶,"我怎么不记得?"

"你不觉得她很像你以前的那个小朋友,长平公主的女儿香浮吗?"

香浮?建宁愣住了,怎么会?然而,太后的话却着实点醒了她,难怪总觉得平湖似曾相识,难怪觉得她像极了自己极熟悉的一个人,那名字就在嘴边却一直说不出。原来是香浮。那平湖果真是有些像香浮的。那眼神,那轮廓,那举止颦笑中特有的端庄温柔,可不正像是香浮小公主?诡异的是,连自己都想不起来的事,太后却想到了,这不是太特别的吗?建宁故意做出混沌的样子问:"香浮?她不是死了吗?"

"死了?"太后淡淡地笑了笑,"谁能确定呢?她们只说她出宫了,可从没人见过她的坟哦。"

"可,可是……"建宁的心很『乱』。长平仙姑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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