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宁的眼泪再度滚落,哽咽着倔强的回答:“我不信!我觉得就是我大伯父指使的。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一再替他掩饰?”
“他从没有出现我面前过,从没有插手过这件事,我凭什么断定就一定是他呢?而且,罗彪当时也不是主谋,他是从犯,一直跟我们谈事的,是另外一个人。”
“那也是他安排的!”
“云宁啊,纠结于过去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我现在过的很好,要我打破现有的平静去跟过去的事情做斗争,我觉得很累。不值得!”
“为自己讨回一个公道,有什么不值得的?以轩,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的!我的背后,有警察…….”
林以轩垂落腿边的手,指尖轻轻动了一下,转向云宁,轻声问:“你是我的朋友吗?信我吗?”
“嗯!当然!”云宁重重点头。
以轩轻笑,低声说:“那就别揪着这件事不放了,我不喜欢。我讨厌任何会打破我平静生活的意外,就比较追查这件事。更何况……..”
以轩苦笑,云宁忙追问,以轩轻声说:“更何况,当时,我们家收了人家巨额的补偿金,说好了一切都了了,怎好再反悔?云宁,你知道吗?我就是靠着这笔补偿金治好了耳朵,我弟弟就是靠着这笔补偿金顺利完成了学业,要不然,靠我妈自己的辛苦,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现在呢!”
“你说给我捎过信,是什么时候的事?信里说了什么?”
林以轩眸光轻轻颤动,片刻,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指尖,云宁又追问,他苦笑着摇摇头,轻声说:“也许我所托非人,就当作我从来没有写过吧?”
“到底是谁?”云宁恼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苦苦追问:“当年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今天忽然惊醒了,才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一样。”
“我弟弟…….”林以轩轻声说:“他和你二叔的儿子夏子扬,是同班同学。我让我弟弟捎了一封信托夏子扬转交给你,夏子扬交给了谁,我就不知道了。”
云宁震惊,喃喃的重复着:“子扬?子扬接到过信?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很多年前了,也许你记不清了,也许我弟弟根本就没有交给子扬,也许子扬没有交给你,具体哪一个环节中断了,我至今也不知道,因为我弟弟一口咬定,他是交给了子扬的。”
云宁轻轻咬牙。
信,难道是,子扬截留了吗?不,他不是那样的人吧?从小到大,子扬与若绯和她的关系 还是不错的,两兄妹都很和善,从来也不会像君扬一样故意惹她,也不会像林雨佳一样故意挑事。
不行,她要找子扬问个清楚,必须问个清楚。
“云宁…….”看着忽然站起身,飞奔而去的身影,林以轩有些着急,忙大声呼唤。
云宁站住脚步,缓缓回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以轩,他们欠你的,我一定帮你讨回来!一定!”
云宁再度转身,飞奔而去,林以轩定定望着她的背影,片刻,无声轻笑,摇摇头叹息:“傻丫头啊…….我怎会需要你一个女人,去帮我讨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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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宁!”
夏子扬惊讶的看着闯进业务一室的顾云宁,忙从办公桌后站起身,左右看了看,一把将门关上,压低声音问:“你还敢回来?刚才你大闹伯父办公室的事,公司上下都传遍了,各种夸张了版本的流言蜚语能压死人!你不会是又想去闹吧?你太冲动了…….”
云宁推开他的手,直视他的眼睛,冷声追问:“子扬,我没有心情跟你谈这个,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你说!”子扬忙低声哄着,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低声提醒:“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千万不要再冲动了,好吧?”
“当年,林以轩的弟弟林以飞,在他们离开本市前,是不是托你给我带过一封信?”云宁不想废话,直奔主题。
子扬顿了一下,缓缓直起腰,凝眸想了想:“林以飞?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林以轩?这不是那投资集团的代表吗?”
“是!就是他。”
“哎呦,你早说是他啊!对,他弟弟跟我是同学,上回酒会上我们无意间聊起来,才知道还有这层关系,话说,我都很多年没有见过林以飞了,他的样子我都有点…….”
“我在问你,林以飞是不是交给你一封信,让你转交给我?”
子扬又凝眸努力思索,半晌,不确定的犹豫着说:“恍惚觉得有那么回事吧?不过,那时候我帮人带的信太多了,记不清了……哎,你还记得吧?我帮你带过别的男生写的情书,我也帮若绯带过……林以飞……我记得…….对!”
子扬一拍腿,恍然大悟:“对,我想起来了!那次,林以飞好几天没上学,有一天,忽然出现在我们学校门口,交给我一封信,让我带给你,我给你了啊!”
“没有!”云宁马上反驳:“我从来没有接到过任何人给我的,林以轩写的信。”
“哎……不对啊!我明明给了…….”子扬再度垂眸,努力回想:“我当时给谁了呢?给……”
云宁竖起耳朵,紧紧盯着他,聆听着他的话,心都揪了起来。
“哦!我想起来了!”子扬一拍大腿:“我交给大伯父了!我拿着信回家,问云宁回来了吗?大伯父说还没,你找她有事?我说有人托我带封信给她,大伯父就手一伸说:我来交给她吧!”
“然后呢?”
夏子扬双手一摊:“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封信而已,我交给了大伯父,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就没再管。”
云宁的眸子再度冒出火来,牙都要咬断了。
果然是他!又是他!
云宁迅速起身,向电梯奔去,子扬忙拉住她:“你去哪儿?”
“我去找他,我要去问问他,他到底还做了多少坏事?他为什么要截留别人给我的信?他瞒了我九年!他…….”云宁气的脸色紫红,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你别去……哎,云宁……..”子扬紧紧拉住她,焦急的解释:“也许大伯父给你了,但是你忘了呢?”
“没有!”云宁挣脱他,去按电梯。
子扬再次紧紧拦住了她,不肯让她进入电梯,急声提醒:“你刚走,大伯父也走了,他说,李韵又从云南回来了,要去拜访他们和奶奶!”
云宁的眸光猛地一颤,定定的呆在了原地。
上午,君扬给她打过电话,她挂断了,然后关机,君扬在电话里想说的,就是这个事吗?
“云宁……..”子扬皱眉,看看顾云宁忽然呆滞的眼神,轻声唤。
云宁呆呆的僵立在原地,脑中一片混乱。
这是天意吗?这场戏,非要这么快就拉开序幕吗?
“她怎么刚回云南,又回来了呢?”云宁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脚尖,轻声问。
“听说她的肺炎一直不好,又在云南爬山的时候摔到了腿,要好好休养一段日子,所以,刚走,就又回来了。我听说,坐着轮椅呢,因为腿不太方便,不过,也是可以走走的,只是她哥舍不得,说不利于养伤,非得弄个轮椅给她坐。千金小姐,就是娇气的很。”
“我要回家…….”云宁忽然红了眼眶,紧紧捂住自己的唇,转身往楼梯冲去,子扬忙紧紧跟了上去,急声嘱咐:“你这样我可不放心,我送你…….”
云宁站住脚步,定定看了他几眼,忽然幽幽的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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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妈妈……..”刚刚坐上轮椅,李韵就看到了飞奔出来的林秋雅,忙伸出手,笑着唤。
秋雅飞奔到她身边,弯下腰,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她,眼眶都红了。
“林妈妈,我好想你啊……..”李韵仰着头,伏在她胸前,红着眼眶轻轻笑。
“好孩子,妈妈也想你…….特别特别的想……妈妈真想飞奔到云南去看你…….机票都定好了,你夏爸爸遇到点儿事,所以,我们就没能成行…….”
李韵眸光轻轻颤动了一下,转头看了李致一眼,李致额头微微冒汗,轻轻呼出一口气,李韵苦笑,摇摇头,又轻声说:“林妈妈,我再也不会回云南了…….”
“真的吗?真的再也不回去了?”林秋雅惊喜的松开她,蹲下身,握住她的手,一迭声的追问:“你能放得下那些孩子吗?你说过,你心疼他们……..”
“我都安排好了……..”李韵轻声笑,低声说:“哥哥帮了我。帮我出钱给他们盖教室、修宿舍,还交了一部分孩子的学费,建立了一个小的助学基金,又聘用了新的教师。我想,那些孩子们,短期内的学习不成问题。哥哥说…….”
李韵转头看了李致一眼,伸出手,李致紧紧握住,李韵望着他,温柔的笑,轻声说:“哥哥说,我走了,可是他还在……每年,他都会去看那些孩子,看我工作过、生活过的地方……他会一直管那些孩子到底,无论,我在不在…….哥,谢谢你!”
李致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像是红了眼眶,将脸转了过去。一直默不作声的君扬和邹灜大步走了过来,将他牢牢挡住,避开众人的视线。
邹灜揽住李致的肩膀,笑着说:“来来,哥哥,跟兄弟谈谈你那基金的事,兄弟很有兴趣。兄弟有十八个私生子,未来还准备继续输送一个连,都送你们学校去吧!”
邹灜及时将情绪险些失控的李致带到了角落里,像是在低声密语什么,但君扬知道,他是在轻声安慰,给李致恢复平静的时间与空间。
李韵带着温柔的笑意,看向缓缓蹲在自己轮椅前的君扬,轻声招呼:“小竹马,好久不见!”
君扬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卷发,温柔一笑,轻声回应:“小青梅,好久不见……分外想念。”
这样温柔的君扬,让李韵眼眶泛红,也让林秋雅无比欣慰。
“这发型,真漂亮啊!”君扬轻笑着说:“很适合你。今天的妆,也化的细致,我才发现,你这么美!是不是发现的太晚了呀?”
李韵扑哧笑了,推了他一把:“得了,别假惺惺的了!当心云宁回来,剥了你的皮!”
君扬轻笑,不远处的夏港生眸光颤动了一下,心一下就悬了起来。
李韵要来的消息,他得到的太突然,想要劝阻又来不及了,回到家,发现云宁不在,家里人也都很平静,知道消息还没有传到老宅,便松了一口气,可是,心却即刻又悬了起来。
云宁不回来还好,如果回来了,势必要有一场风波,但愿云宁能顾忌有客人在,暂时不要闹出事来。
“夏爸爸!”君扬推着李韵走到夏港生面前,李韵张口,甜甜的招呼:“夏爸爸,许久不见,您都不给小韵一个拥抱吗?”
李韵伸出手臂,带着撒娇的笑意迎向夏港生。
夏港生有些脸红,李夫人忙低声提醒:“小韵,你又故意为难你夏爸爸吧?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跟小时候一样抱你吗?别捣乱了……..”
李韵咯咯笑,背后的君扬轻声说:“爸,小韵说的没错,您真的应该给她一个欢迎的拥抱。她再大,都是您的干女儿,爸爸抱一下女儿,谁能说什么?妈,您说,对不对?”
林秋雅红着眼眶拼命点头,李韵再度伸出手臂,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灿烂笑容看向夏港生。
港生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臂,轻轻抱了一下李韵,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我的女儿,欢迎你回家…….”
李韵的眸光轻轻颤动,抱住他的手臂微微收紧,一声低低的呼唤脱口而出:“爸爸…….”
夏港生的脊背,猛地僵住了,片刻,紧紧闭上双眼,紧紧拥抱了她一下,狠着心,松开了她。
只有两人能够听得到的呼唤与回应,让一向觉得自己心肠很硬的夏港生,有些站不住,他挥挥手,无力的说:“去屋里坐会儿吧!”
君扬推着李韵,进了客厅,众人都跟在身后,林秋雅还在不停的唠叨着。
“早说了不让你回云南,瞧瞧你现在,肺炎还没好,又把腿给摔了,你要早听林妈妈的 话,会变成这个样子吗?可怜的…….”
“林妈妈呀,人家都说了,再也不会回云南了,您还说!再说,我可走了,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李韵嘟起嘴,假装撒娇,她知道,林秋雅最吃她这一套了。
果然,林秋雅看了她一眼,无奈的笑,乖乖闭了嘴。
君扬推着轮椅的手,因为太用力,青筋都在跳动,指节也泛了青白。
她没撒谎,她若是走了,就真的再也回不来了…….所以,每一个人,在有限的时间里,请多给她一点爱,一点关怀,让她走的时候,是笑着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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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他们来了,您要下去吗?”惠姐低声询问。
紫慧站在窗前,静默了片刻,缓缓转身,轻声说:“下去!”
惠姐点点头,轻声说:“您也是个心善的好人。”
紫慧轻轻叹息,说:“什么都别说了…….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云宁…….”
“老太太,您要相信您的孙女,她骨子里是善良的,也是坚强的。她会做好每一件事,每一件!”惠姐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伸手将她的披肩拢好,扶住了她的手臂。
紫慧也轻声笑,低声叹息:“难为她了,但愿君扬能记住她的好,体谅她的委屈,用下半生,好好补偿她。”
“一定会的!走吧?”
“好!”
紫慧缓缓下楼,脚步无声,直到站在热聊的众人身后良久,李韵才第一个发现了她。
在转头看向她的时候,那个温柔的女子,又红了眼眶,有些怯弱的低声轻唤:“奶奶…….”
这个家里人人都惧怕的长者,她渴望走近,又不敢走近。
紫慧脸上浮现笑意,慢慢走了过来,林秋雅脸色有些紧张,往前迈了一步,站在李韵身边。
紫慧在李韵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对她勾勾手,君扬将李韵推了过去。
紫慧伸出手,握住李韵的手,李韵松了一口气,又唤了一声。紫慧掌心摊开,一条碧玉手钏出现在掌心,她垂眸,亲手为李韵戴到腕间,轻声说:“孩子,你怎么又瘦了呢?要好好补养一下,女孩子,要圆润一些。”
身后的君扬轻轻咬住了唇,李致转身,退到了洗手间。
紫慧为她戴上,并没有松开手,一直轻轻握着,低声询问:“最近肺炎…..可还好些?”
李韵意外的看着腕间的碧玉手钏,轻轻点头,低声说:“奶奶,您送的礼物,太贵重了…….”
“奶奶送个小礼物给自己的孙女,有什么贵重不贵重的呢?好孩子,今天留下吃饭,你想吃什么,奶奶让厨房去做。”
李韵红了眼眶,轻声说:“谢谢奶奶,这手钏,小韵很喜欢呢!而且,小韵打小就喜欢在您家里蹭饭,今天,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奶奶,一会儿小韵吃的多了,您可不许心疼!”
身后有人低声笑了起来,紫慧也含笑轻声说:“你喜欢吃,就天天来,好不好?”
“那怎么好?”李韵笑着看了身后的君扬一眼,打趣说:“那我的小竹马,不是天天要被罚跪搓板?”
几个人长辈都低声笑了起来,邹灜接过话去:“小韵,你跟不上时代了啊!现在哪儿还有卖搓板的?现在都流行跪酒瓶,碎成渣的那种……不信啊,你看看你的小竹马,那膝盖,惨不忍睹。云宁那手段,惨绝人寰!”
君扬一脚飞了过去:“一脚踹你云南陪你那十八个私生子去!”
邹灜忙闪躲,却不慎摔倒在地上,客厅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哄笑声,气氛也变得热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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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扬敲敲洗手间的门,低声唤:“李致……..”
李致打开门,走了出来,明显已经洗了几把脸,发梢还湿着。
“你得学着控制情绪,别那么容易感伤,不然,小韵会担心的。你知道,她想要的什么…….”君扬转头,客厅里又传来一阵哄笑声,热闹的仿佛人间并不会有忧伤,有的,只是幸福与快乐。
“我知道……”李致垂眸,深呼吸,又抬起头,拍拍君扬的肩膀,轻声说:“谢谢你!”
君扬红了眼眶,闪进了卫生间,将门一把关上了,片刻,卫生间里传来他闷闷的呵斥:“都说了一百遍了,别那么感伤,你这人……”
李致无奈的摇摇头,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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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宁一走近客厅,就听到了欢乐的笑声。她转头看看院子里的车,便知道是谁来了,还有谁也在。
轻轻咬住唇,她红了眼眶,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
她今天注定了要半夜恶人唱黑脸的,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躲的远远的,不要回来,可是…….
命运,注定了纠结。
客厅里的人,在高声交谈,有嬉笑,也有温柔的安抚,他们更像是一家人,融洽、团结。
云宁抬头望天,叹息,轻轻转身,却微微惊了一下。
君扬正站在落地窗前,定定的遥望着她。
他的眼底,情绪复杂,风起云涌的,但她能看懂。
君扬伸出手,指尖轻动,在玻璃上画下一个图形。
心,与心,交叉,相连…….
君扬的掌心,缓缓伸开,覆在那个并不明显的图形上。远处的云宁,也伸出手,缓缓举在胸前。
相隔遥远,可掌心与掌心,却紧密贴合。风,吹送而来的,是他掌心的暖,融化了她心头的霜,给她继续坚持的勇气。
云宁缓缓收回手,轻轻一笑,站起身,深呼吸一口气,快步走向客厅,投入新的 战斗。
作者题外话:最近几章,人物的动作和心理变化,都有暗示,一定要仔细看。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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