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何意?”
“若你是陆小凤,老夫会要你下山后抱着脑袋跑得离那个孩子远远的。”
“……若是花满楼?”
“那么老夫只好要你做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情了。”老者捋了捋胡子,缓缓道:“虽然很没道理,不过那个老头子走前也没有给我机会拒绝。”
花满楼当然明白那个老头子是谁,于是行了一礼道:“不知那位前辈要晚辈做什么?”
“你自然想得到,他要你替他照顾那个孩子。”
“晚辈明白。”
“十年内,不许和其他女子有染,更不许娶亲。”
“好。”
“只有两种情形可以例外。”
“前辈请说。”
“一是你要娶的人便是她。”
“好。”
“只许娶,不许有染。”
“……好。”
“二是她自己先跟别人跑了。”
“……晚辈明白。”
“答应?”
“答应。”
“怪不得那老头子喜欢你,”老者叹了口气,道:“果然是个冤大头。”
“做自己愿做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太冤的。”花满楼微微笑了。
“你需得知道,这些话不是说说便算了的。那个老头子一直没有去投胎,若是让他发现有什么不对,很可能会从下面跑上来的。”
“晚辈知道了。”花满楼笑了,忽然发现了个问题:“为何是十年?”
“那解药还少一味药引,他去时突然,我也不知缺了什么。你们需得先去找慕容博那家伙。若是一切顺利,足以延长五年阳寿,她便一共还有七年在人世。”老者缓缓道:“剩下三年,是要你守孝的。”
“小紫英,你真的又要关三个月禁闭?”韩菱纱垂着头叹着气。
“真的。”慕容紫英面不改色。
“只因为你没有骗过我么?”苏远山问道。
“是。”
“这实在没有道理。”韩菱纱皱了皱眉道:“是因为你乱跑,才会撞进这个洞来的。”
“是因为你把洞撬开了,”苏远山淡淡道:“我才会撞进去的。”
“……总之,”慕容紫英缓缓道:“是我没有办好。”
他转头看了看苏远山,道:“他是个很好的人。”
——我不愿让他失望。
这样的话,慕容紫英当然不会说出口来。
“我知道。”苏远山微微笑了:“可是你师傅也一样骗不过我的。”
“你怎么知道?”
“如果我走对了方向,是不是会正好撞见蜀山掌门,和他一见如故,于是拿到了你们蜀山的灵丹?”
“……基本上是的。”
“这么久了。”韩菱纱轻叹道:“你们还在玩这套?”
“也跟你玩过?”苏远山问道。
“当年他们想让我上山来跟他们修行,用的便是这个法子。”韩菱纱耸了耸肩道。
“你不肯?”
“不是不肯,只是……”韩菱纱想了半晌,抬头道:“不想。”
……
慕容紫英没有再开口。
他静静坐着,听着身旁的人说话。
他像是一直望着韩菱纱,又像是什么都看不见。
有些人,不必说话,甚至不必表情,你也很容易看出他心中的变化。
他们就像是一块水晶,又或是镜子,映衬着浮华的皮伪装。
苏远山看得出,这面镜子如今照出的只有两个字。
哀伤。
铺天盖地,却又隐忍不发的哀伤。
愈是盛大的哀伤,常常愈是要忍,愈是不能发。
因为人生,通常并不是那么直来直往,歇斯底里的。
它的变化,有时只能在心里。
苏远山很明白。
因为她的心里,也是一般。
“晚辈有一事相求。”
“你说。”
“那三个月,希望前辈能够算了。”
“为什么?”
“因为三个月的时光对于韩姑娘来说……似乎也很珍贵。”
世上每个人都要经受一些苦难。
有些人,总想把世上所有人都拖来陪着自己受罪,于是那些星星之火,才终起了燎原之势。
另一些人,却宁可受那烈火灼烧的只是自己。
他们愿意以自身燃烧,成就世间一瞬的烟火灿烂。
他们愿意在黑夜中,看着外面的人群在光明中唱歌。
花满楼缓缓说着。想起了那个新鲜的清脆的声音,又想起另一个熟悉的,清脆的声音,他的心便不能抑止地颤动。
老者闻言,却微微笑了。
他缓缓捋了捋长胡子,道:“不要紧,那丫头总能找到办法溜进禁地的。”
“……”
“比起到山下去,老夫宁愿她在山上捣乱,反正就这么一个墓,她也已经进来过了。”
“韩姑娘的阳寿,是因盗墓而损?”
“是阿。”老者叹了一声道:“她是天河第一个朋友,老夫实在不愿见她如此。”
他说着,又加了一句:“天河是老夫的儿子。”
“#¥&#(*……”花满楼惊到:“儿子?……”
“不要以为我们这些高人的日子都那么无趣。”老者微微笑道:“上蜀山前,老夫也是历过许多的。”
“晚辈愿闻其详。”
“老夫当年本名云天青,年轻时便是邻里有名的俊俏才子,仕途平顺,后来娶妻生子,一直和和满满,少遇坎坷。但日子愈久,愈觉俗事烦杂,心中束缚,于是有一日便领着全家上蜀山修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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