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冕赶到明殊院子的时候,正赶上明殊打算去寻王翌,要画回来。
不论那画是否残了,明殊都不愿意它落在小灾星王翌的手里。
不过王冕的到来,还是让明殊委实有了些许的惊讶,直觉里他此行的目的必定和自己那幅画有关。
自从上次园中同归之后,明殊就没有和王冕独处过了。此番又同坐于一处,恍惚间不觉有些许的陌生。
外间屋的丫鬟轻挑珠帘,将用冰块温好的凉茶递到屋内服侍的二等丫鬟手里,再由二等丫鬟摆好在主子桌案边。
王冕记得约莫几日前王太君刚得了个消暑的凉茶方子,乃是自己母亲特地托远在两广的家人送来的,谁知道这么快便传到了阮姑娘这,看来阮姑娘在王太君心里的份量可不轻啊!
如此,自己的说词,便要掂量这来。
明殊自然不晓得这凉茶的来历,不然定不会班门弄斧,好在王冕是个明白人,心知明殊的好意,况且暑气燥热,能喝上口凉茶解暑亦是件极舒坦的事。
“听闻阮妹妹这新得了几尾扶桑锦鲤,哥哥好奇的紧,巴望着能看上几眼。”
明殊心知王冕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既然人家提出来了,自己也只有从善如流的份。
说起那几尾扶桑锦鲤却是有几分来历的,乃是今年刚入夏时自己的嫡亲叔叔平远侯阮宗的二儿子阮明章送来的,说是倭人的供奉之礼,大份儿给皇上,小份儿便送给掌权的官宦的家眷,全当做闺阁玩乐之用。
说来那阮明章算是个异类,身为平远侯的嫡次子,虽不能承爵,但总能做个富贵闲人。可那人却偏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十二岁时便自请入了军营。如今历练了三年,已经是正六品的攘倭副招讨使了。
一身的军功都是实打实用命挣出来的,早年明殊在侯府的时候曾听闻有次穷疯了的倭寇来犯,正撞上阮明章巡查海防,当时身旁不过随行十几人,硬是硬挺着等来援军,想来此人定是个有勇有谋的能人。
五月初阮明章回京述职,路过苏州,便特地来访王家,便同明殊有了一面之缘,记忆中是个典型的军人。
而他对于明殊特地的关照显然是受了平远侯的授意,明殊虽然不清楚其间有何种利益纠葛,但是既然母亲未曾告诉过自己,自己也不好直接去问他人的。
王冕和明殊站在池边,此番明殊也只得了十条锦鲤,却被王太君特地寻了个会养鱼的丫鬟,每日里专心饲弄着。
可无奈还是数量有限,二人在喷泉池畔转悠了大半圈儿,都没瞧见一尾鱼的影子。
不得不说王冕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见明殊小脸红扑扑的,便知其定是被午后的热气儿熏得有些不过气儿,还好地方总算是走到了,于是很好心地指着不远处的假山旁的凉亭建议道,“去那边凉处避一避吧。”
明殊在假山旁的石凳上坐了一会儿,方才把闷劲儿缓过来,一旁早有二等丫鬟把凉茶摆好在石桌上。
兄妹二人一起喝着茶水,由身后的丫鬟再一旁打扇,难得的惬意。
王冕道,“不知阮妹妹可见过这山中一奇景儿?”
明殊不知王冕何来此话,想了下,答道,“却是未曾见过。”
王冕似兴致颇高,“那大哥哥便带妹妹去瞧瞧。”说着一转身,便吩咐小厮不用跟着了。
明殊见王冕如此,也不好故作矫情,只能吩咐绿荷在一旁候着,便始终隔着一步半的距离跟着王冕。
二人行至假山间,王冕一转身没入一处石洞。
这假山的洞都是活洞,建的十分巧,人入其中就好似走入迷,好在并不难走,一头进去,总会在一头走出来。
可王冕走的这条路,明殊却是从未走过的,只觉得前面的王冕左转右闪,一步步走得极熟。
此时的王家,若是换任意一个人,明殊都不敢跟在后面乱转,不过明殊心知王冕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自己认识的第一个王家人,抑或者是那晚满手的余温。
明殊总觉得王冕于她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就好像那人站在自己身边,便会真应了那句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的话。
“到了!”,明殊正专心致志地跟着王冕,就见那人双足顿住,一抬首听到的便是这样一句话。
王冕低头望去,女孩儿还太小,走了一会儿的路,双颊便染上了层嫣红,附粉儿一般,似六月里熟透了的桃子,让人看了忍不住用湿润的舌尖舔了舔干热的嘴唇,“阮妹妹,你看!”
他不知为何,迅速地移开了视线,一扬手指向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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